另一种风景（9首）

另一种风景
 
一辆豪车在公路上飞驰
嚓！一脚急刹车
司机一脸惊吓---
车子被前面的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
 
车子在大油门中左闯右突
退后，加油门，冲！
咣！车子破了，石头一动不动。
 
司机败下阵来，一脸恼火
司机下车，搬，搬不动
踢，打，一番较劲之后
人与石头，久久对峙
 
干脆弃车，爬过落石
哇！挡路石没了
连车子也消失了踪影
出现的，是另一番风景
 
 
歌声在走廊回荡
 
当我穿过空旷的走廊
不由得哼起歌来
歌声在走廊，欢快回荡
仿佛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走廊尽头，有人走来
我赶忙压低声音（仅自己听见）
与她擦肩而过时
我听见，她也在压低声音唱着
我听见一根麻花，拧了又拧
 
 
耍别墅
 
有煤老板在老家修别墅
已耗资三千多万
才搭了个框架
据说还得两千万多万
问，修下谁住哩
答，没人住
在县城、省城、京城都有房
只是偶尔回来一回
 
那花这么多钱为甚？
答，耍哩。
 
 
牙齿装修
 
锤子、凿子叮叮当当
电钻、电锯吱吱啦啦
火花四溅，骨土飞扬
我的口腔，成了牙医们
赶着工期，急着入住的
一套假洋房
 
 
猫蛋
 
暮色中，母亲把下蛋的母鸡
一一赶进鸡窝
晚风，故意作对似的
总要把盖鸡窝的塑料布掀了又掀
 
温顺的猫
即不下蛋，也不长肉
只在母亲的脚边，随意打滚
弓起背，拉长尾巴
再伸个懒腰
仿佛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逼急了，一个激灵
嗖地窜到树顶
抓取几颗星星
算作，自己下的猫蛋
 
 
逮飞鸟
 
一只鸟从我的头顶飞过
嗨！
我一伸手，想要把它逮住
鸟一个趔趄
抖了下翅膀
从我的头顶掠过
 
我笑了笑
逗你哩，我哪有这本事
看把你吓得
 
啪！
一团白色的鸟屎
正好打在我的额头
一根羽毛
从我面前轻轻划过
 
 
脱身术
 
沙蒿丛
赶急了的蜥蜴，将
尾巴甩给你
 
断尾，在
你的掌心里，活跳乱蹦着
逗你
 
而它的主人，在逃
相信有
另一只尾巴
又在它的身上长出来
 
 
快速识别花草的最佳方式
 
牵牛花、老婆脚后跟……
俯身瞅瞅，我用手指捻碎叶子
用鼻子嗅嗅
 
荒野，面对纷繁花草
我得了一个妙招：
掏出手机，形色识花----
瞬间，各种模样的美女蹦出来
虞美人、百日菊、蜀葵、秋英……
 
逮一把风中摇晃的狗尾巴草
轻抚着，哼着“猫咪咪”的童谣
瞧，那些不起眼的牛哞儿草
也披上了夕光编织的金缎
 
抿抿嘴，雪糕般流蜜的圆锥绣球花
一个个夏日美人，蹲在树荫
她们施粉的脸颊，由乳白，晕染成胭红
而讨厌的刺藜，暗器般
扎在我童年的脚心
至今还隐隐作痛
 
七夕的露水凝在墙根
一串串紫色玉簪
恍若王母娘娘遗落的簪子
长柄向夜空一划
银河闪亮，谪入人间的仙子
仍在墙角里，提着灯笼等谁
 
老家硷畔的萱草金黄
母亲伫立其间，如一株忘忧草
朝着村口，昼夜张望
而天地熔炉，收尽阳光、春风和雨露
锻造的金钱菊
终年在我的手机里叮当作响
 
 
雨后的村庄紫霞缭绕
 
一股裹挟着土腥味的凉风，
轻轻撩动灯芯。透过玻璃罩的灯光，
在教室的土墙上摇曳不定。
乌云从沟掌涌来，转眼吞没半个村庄。
 
放学后，我们奔出校门，书包拍打着后背。
风裹挟着沙粒，擦过脸颊。
慌乱中，我们躲在路畔的那棵老槐树下。
（那时，我们尚不知闪电的危险）。
 
雨点夹杂着枯叶，敲打着我们的额头，
也落在泥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天地间，巨大的雨帘垂挂而下。
闪电如银梭，把雷声织进云絮。
 
骤雨初歇，天空澄澈如镜。
这场下了四十年的雨啊，湿漉漉地
落在我们曾经奔跑过的山路，
落在长满野草的操场，
也落在我们汲水的井台边。
 
那一簇马莲花湿漉漉地绽放，
如紫霞，缠绕着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