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灯盏（四首）

 

小寒
 
逼上梁山，也是寒刃
摁在脖子上的季节
面对风雪，要比面对虚伪要好
至少，北纬42°暴风雪中
我们的腰杆比昨天
挺得更直
 
春分离我们
还很遥远，谷雨后的事
我们还没有想过
只想今天的猪肉、鸡蛋、大葱
一涨再涨。心冠病毒
境外输入，你要坑死
多少人啊
 
添一把柴
母亲的老火炕
会更暖，父亲和母亲
尽管年迈，他们睡得越近
远方儿女的觉
才会越踏实
 
小寒，蒸豆包
吃黄米饭的日子
这些年苦了乡下的二嫂
我们又被疫情隔住了
想回老家，刚上高速路口
黑A322GB，儿子开着
只好拉着年货
掉头


大寒

西北风小了
雪花倒是大了
一片片落到脸上
睫毛上粘着的，化成
思念的泪
 
夜半，守着手机
你的抽泣刚过，我就在
梦中把你抱上马背
一策马，我们
从焉支山一气飞到阿拉善
黄河边上我们洗一把脸
有那么多苦水，倒给黄河
 
小帐篷支起来
我们的蒙古包暖暖的
我们的奶茶和手撕羊排
河套王，一杯杯
醉了花朵，醉了这
迷人的夜
 
你枕着我
你说这是你的世界
我说我的领土，你面前
我只是你的小火炉，你的臣
 

写给叶儿
 
感冒好了么
我们的房子迎着
老北风，关紧的门
还是呼呼哒哒
 
那一个热坑头
你睡吧！熬好的姜糖水
就在炕沿上。我看着灶坑
也看着小炉子，炉子上的土豆片
是你十八岁之前，最爱吃的
 
感冒好了与我烹诗
给我做手擀面，饸饹
麦穗疙瘩汤。给我挠痒痒
补袜子，补一颗男人的心
 
感冒好了，给我剃头
剃成一个和尚，剃去烦恼
和粉丝。给我素描，给我谱曲
诗留白的那一部分，用一枚闲章
印上的叶儿鲜红的
 
 
岁末的灯盏
 
酥油灯亮起来
拉萨河，八廓街
我用一首诗寻找仓央嘉措
布达拉宫，灯盏亮着
诵经的人，一群
一袭绛紫色
 
岁末，枝干又发出新芽
柔软的那一部分，多像我的女人
温暖而慈祥的，用一朵野花
推开春天的大门
 
我在岁末忏悔中继续行走
穿过尘土与河流，穿过肉身
阳光在头顶上，认领自己的骨骼
我的灯盏，在苏尼特和蒿草一样不灭
里面的羊脂油吱吱啦啦的
偶尔有一两声咳嗽，痒痒的
掉在里面
 
这一个腊月
唯一对不起的地方
是因为疫情，没去老家过年
没去给爷爷奶奶，老爹老妈上坟
灯盏也穿过风雪，等着春天
（2021年1月20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