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印象与记忆（组诗）

 
沼泽地上的芦苇
 
是啊，不忘初心
用那么多芦苇花迎接冬天
灰橘色的情调高昂起来
与雪对话，与雪共舞
雁窝岛，蛤蟆通，湖北闸
这完达山下的芦苇花，还是
七十年前，迎接一列列黄棉袄时的模样
 
眼前的这一片芦苇
让我想起了七十年前的马架子
让我想起荒原上的第一犁
一把把镰刀下的第一次篝火
初冬时，雪中抢收豆子的
第一次热泪盈眶
 
北大荒博物馆
就有这一把芦苇
这一把芦苇谁在照片上
月光下，丰收在望时
有黄振荣，王震，董必武
有850，有852，有853，有597
（850，852，853，597，都是北大荒最早开发的县团级大型谷物农场。）
 
 
雪地上的白桦树
 
如是一位姑娘
我一定娶她为妻
雪地上的这一棵白桦树
就是小青山、大青山身边的
四连，八连，团部都有它的影子
 
初冬的一场雪
让她更清瘦一些
风雪里，她依旧矜持
从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
回眸一次次的暴风雨，寒风凛冽
每一次她都没有低下头来
 
夜深人静时
我依着一棵白桦树
想起了八女投江的冷云
也想起了赵一曼，露营之歌
 
 
蒲苇
 
一丛丛，一簇簇的
低矮，毛糙，散落的形象
是不是先天不足？我找不出答案
记忆中，奶奶眼里的蒲苇就像靰鞡草
一直以来，都是暖脚，烧炕的好料
 
在我的北大荒
不管是荣军，鹤山
还是291，兴凯湖，八五七
老莱河，穆棱河边上的蒲苇草
就是我们北大荒第一代，第二代人的救命草
割草的时候，先辈们总是留下一片
第一刀下的第一捆，还要放在最高处
象神一样在阳光下，晾着、供着
一个冬天，允许一群群麻雀，喜鹊
聚在上面暖脚，捂身，唧唧喳喳
 
今年冬天，第一次初雪
老莱河，穆棱河，扁石河边上的
蒲苇草脱颖出各种造型
为三年来的疫情胜利
做一次精美的彩排
 
 
群力湿地公园
 
更多的脚印在里面
低洼处，雪地上的哪些脚印
是我的，是她的，我闭上眼睛也知道
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只有丽江路
我知道第六大道与它交叉的红绿灯时间
湿地公园东南角的瞭望塔
一年四季我都是登上塔顶的第一人
 
多年来，我在想
我在达拉特的一座沙丘上
没人登上的沙丘顶
我用一个大半天的时间上去了
大兴安岭，我曾冒失的上了伊勒呼里
也曾在兴凯湖水底游过了边界线
海潮时也曾不知深浅地跳进银滩的海
救出一位没拽住母亲的小女孩儿
 
第六道道，群力湿地公园
是我们修行的好去处，每年
我与许敏我投进一筐筐小鱼苗时
身前，身后总是跟着一些垂钓的人
 
 
叶子
 
深夜，总想与它
做一次深深的吻别
也想在雪地上拾起它
秋叶之夜，田埂上的小北风
咋就不怜悯我们亲手扎做的稻草人？
 
一夏一秋的
说不清有多少水深火热
也说不清你在大雨倾盆时
为我做没做打坐，祷告，叮嘱
叶儿，雪地上的你，现在好冷么
 
大雪来了，冬天就更冷了
今年，你攒了多少烧炕的柴火垛
是绊子，是榛柴，还是四连的豆秸？
叶啊，大雪没有盖住你青春的模样
你轻盈盈，绿油油的叶片，还在我的手掌上
你在哪，我都能读懂你的血脉，失声的泪
 
 
大兴岛
 
二连，二十三连
我教过学的小学校还在吗
风雪中的复式班，每一天围炉夜话
大雪没过膝盖的连队
一条小道连着最邻右舍
我小粉丝的老奶奶就是我教过的小学生
 
大兴岛一些连队
我曾多次水中龙口夺麦
岛上的星期日，暑假
我和兰老师也多次打渔晒网
大兴岛上隆起的两处美景
我多次说是小兰的胸脯
 
去年，我回大兴二十三连
我薅去了她坟上的一些高草
围着坟头，除净一些乱石
只把她喜欢的山百合留着
鞑子香留着，一棵白丁香留着
 
 
岭
 
后山，我奶奶爷爷
闯关东来的时候，就叫岭
一说这些，我就想起了岭上的火狐狸
想起了黄鼠狼，野兔子，张三儿（狼）
 
后山，我爹，我娘
我刚记事的时候，也让我叫岭
我害怕岭下西南角的小庙儿
害怕三四月，初冬的狼嚎
还害怕像我爷爷裤腰带一样的松花蛇
 
只有进入冬天，小伙伴儿
才敢仨一伙，五一群的登上岭顶
俯瞰岭下的炊烟，兰洼洼的泡子面
岭，绝不是一个光秃秃，荒山野岭的
 
如果再回老家，我还是
登上这原汁原味儿的黑土岭
我决不去造假的大土堆
岳，应该峻峭，高耸，伟岸
既有石头的个性，又有佛的模样
 
岭，若是一棵树
一个人呢，我站在她面前
袒胸露乳的，张开两臂
该是哪一种冲动和失态？
 
 
榆树叶儿
 
九年的一棵榆树
的确还是嫩嫩的年龄
昨天我站在树下，看它
满枝子的绿叶没有落下来
一片片僵蜷在上面
 
我想知道甜润的叶片
曾经有过几只蚂蚁来过
又有多少麻雀，红马料，苏雀儿
那样的小鸟曾在枝头鸣唱
 
一片叶子虽小
但春天的大舞台上
它绝不是配角！
 
树与我的年轮越来越多
可是在这三番五次落雪的大冬天
这一棵榆树依然笔直。而我
弯着腰一点点向泥土靠近
（2022年11月11-12日于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