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还在路上
——七月份《诗刊》综合评述
翻开七月份的诗刊,很有意思的是远村的诗以另一种情怀的题目打动了我。今年这个庚子年,疫情、洪水等等诸多内外困扰的因素,让我们必须振作精神团结一致,挺拔出我们中华民族一个个生龙活虎、虎虎生威的样子。
这个集诗人、画家、书法家于一体的陕北延川汉子远村,把视觉聚焦在“青少黄多”的一块黄土高原上。他的诗像一张炊烟袅袅的的油画,朴素诚实、无悔无华,从上到下,由远及近,由表及里把一个外出务工的本土小青年回乡当村长带领村民扶贫致富、脱贫的故事,用单调的油彩,涂抹得活灵活现。这一个小青年是马王沟的主心骨。他的回乡举动,正是我们诗的主题、主体要表现的情怀。远村的诗以写实见长,通过《叫醒一个人的早上和下午》延续了文本的灵动感,拒绝了枯燥,让一个青年回乡唤醒了一个村子固守几千年的落后意识。这一个“叫醒过一个夏天的慌,叫醒过两个省份的玉米,还把一个盆地,与另一个貌似盆地的坚守与帮扶叫醒。它不厌其烦地把一块荒地与农田叫醒。把一个徒有其表的茶园从南向北叫醒。一个叫王马沟的村子,叫醒过两个姓氏的左山和右水。”他还通过形象质朴的语句排比地“叫醒了村委会,省里来的驻村干部、自来水。以及粮仓和明天。”远村的诗现实写实主义非常明显,是属于当下我们的读者很喜欢的那一种。远村的《还在路上》意义深远,回味绵长。精准扶贫的路上,我们的一批又一批诗人用笔和眼睛记录了那些可歌可泣的镜头。在精准扶贫的诗歌书写上,远村的诗线条简单,内涵深刻。
这一期《新时代》阿城的诗也有嚼头。他的诗质感好。诗人在炼制语境、铸造词汇上,一反常态,能够让我们在生活身边的那些无可替代的历史、事物、事件在时间上嵌入时代记忆的烙印。正因为如此,诗人才在命题上精雕细刻了《祖国是一个词》这样的两首诗。阿城的诗准确地提取了我们中华民族神话、传说、地域、人文、精神世界里的一些胎记做图腾的符号或者地标,展示了一条“飞龙,经历苦难后创世的怒吼、嚎叫、奔突……”诗人紧接着在外一首的《景仰》里进一步用最普通而最心疼的语境、细腻的手法阐述了伟大与微小的辩证关系。至少阿城认为最小的学校,每周一那一天早上,一个老师、三个矮学生迎着早霞和阳光有着最隆重的仪式,最嘹亮的歌声,蓝天下有着最鲜艳的国旗。“在或晴或雨的天穹下,升起胸中、眼里、心上微小、持久、坚韧,也是伟大的景仰……”《祖国是一个词》,且是在我们的命运以及心中那种不可屏蔽的一个词。整体上看《新时代》这个栏目除了极个别的诗歌审稿上的疏漏、遗憾,大部分诗或者组诗还是属于贴近生活的且又常态感明显的那一种。
这一期《方阵》推出了大解、张烨、池凌云、李云、黄梵、马休、蒲小林的组诗。这七人的组诗,各有千秋,风骨各异。篇首的压轴之作,《春天的麦地》里的《春天的麦地》写得别有风采。大解的这首诗写得既浪漫又深沉、浑厚。诗人在这一首诗里特制了“左与右”。这一个左,稚嫩,幼芽,像一片麦子地,平坦开阔;左,象征着孩子,也象征着活泼和成长。右,特制成熟,象征着我们为这一片土地开垦和付出的父亲和母亲。右为大,形象如山脉。这一片土地啊,唯有春天葳蕤才能走向信仰和成熟。大解的这一组诗,以春天为背景,在这一个背景里,水渠、山坡、小花、烧毛豆等等都披上了灵动的风衣。我们又回到乡下,像从一棵老榆树上爬上去跳下来。
其实,任何一组好诗都离不开生活,也离不开特质的抒情氛围。浙江温州诗人池凌云的《青海书》第一首《草原上的格桑花》取了一个花瓣似的浪漫特写:耳语、嘴唇、眼睛和歌声。在这些特写的语境中诗人最后的节点落在了“她的红裙子她的黄裙子”上,“十年前的那一轮落日啊”慨叹至极到“一声声轻唤进入我的睡梦。”池凌云的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爱与恨无论是“飞天一吻,还是地动山摇,”、“一阵酸痛从臂膀进入胸膛,达到腹股沟/止不住的泪水倾泻而出。”“而现在我那么渴望/在一个巨人古铜色的腋下……”。《青海书》十万亩青稞在风中舞蹈,我因此要敲响“雪山之麓的铜锣钹,高举起经幡摇曳的风铃……”她的诗脉络清新,筋骨突兀,应该说是青藏高原一窥雪山、一瞥油菜花的石头、青稞酒的变奏曲。
七月《短歌》推出的诗,贵在一个“短”字上。文本上的短并不影像着意境的深邃、老辣和韵味儿绵长。一首诗究竟短到多少行、多少字,从古至今没有限制在一个“条条框框”内。就一个“短”字如何去理解,也有不同的强词夺理。我认为短诗应该抓住一点不及其余。短诗的标题要简洁有力,锋利如刀刃,行文要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瞬间,一股凉风嗖一下过去后悔不跌。从黄玲君《馈赠的礼物(外一首)上看,从闫殿才的《唐古拉山》、吴振的《九月速写》上品味,短诗需要锤炼语言,拿捏技巧,把握好抒情节点的内涵和外延,直至情感的深处。他们的短诗像一枚图钉摁在任何一个部位都耀眼明亮;翻过来,麦芒如刺,令人胆战心惊。短诗不是速写,拆卸每一个短句,落到地上即可听到铿锵有力的清脆。但是短诗也不是油画,一旦走到近前便一无是处。
《诗刊》下半月发现栏目《一间屋子的里外》推出的是90后郭月洲的一联四组合的长诗。从锐评正反两方的理论学角度,双方都有自己的辨识。正方强调“意识流”,反方则看重“语言失重和显像”。如果细细的咀嚼两遍这一组诗,稍有常识的读者都会发现,郭月洲的诗只能说是一个初学乍练的孩子,她还没有在生活中找到可“诗”的元素。她只能以狡辩、晦涩的语言“滥竽充数”。至于“山竹核”有什么意义,“画饼充饥”想要得到什么,“回归”则要对接哪一种情感?”、“一间屋子的里外”“睡衣下赤裸的腿上,卧室门后,疲惫而兴奋的谈话声想要记录描摹“床垫上的天使”怎样高明的“魔术”,“被压扁还继续滴答着”、“夹住了你,我能听见那声音”读者在这样的语境、意象情境中会不会把读者当作套中人,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古体诗词、现代自由诗,这一种单纯的文学样式,从有《诗经》的那一天起,便是我们中华民族生活熔炉里的熬制对象,这一个对象是有品位的。任何一个诗人都要在生活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高品位矿石,恰恰郭月洲的诗没有亲和力。我倒是同意张丹的观点,“郭月洲的诗歌每每在这里浅尝辄止。但总是表现一种回避的态度。一旦碰触到普遍性的经验,诗人便立即缩回个体当下的感官体验之中。为此,郭月洲的组诗不只是语言失重和显像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搪塞生活,敷衍语境和缺乏对生活的观察、炼制。从文本上看,郭月洲生活积累的存量不够,鲜活灵动也不具体。
七月进入小暑、大暑。在这一个月份里为我们《诗旅一带一路》的一些小诗点赞。这些诗人们在温州文成著名的百丈漈瀑布景区采风拾到了一些珍奇异宝。“头漈百丈高,二漈百丈深,三漈百丈宽”的触景生情,一首首辑录选编到这里。敕勒川写活了《百丈漈瀑布》。“磅礴的回音,从此,我的每一次沉思,都是那些水,一滴滴走过我的身体。”唐小米的《麻雀》“冬天来了,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团着身体,有人对准它们。还好,过了一会,这几只麻雀又回到料峭的树枝上。”唐小米不回避现实,直截了当的让我们想到生活中的一些提心吊胆和胆战心惊。张静的《秩序》、李皓的《带着野菜去看母亲》等都留下了枣子、猫咪、银杏、刺嫩芽、一筐野菜、雨点、露珠、羽毛那样稍纵即逝的空间。
《双子星座》魏维伟的《致读者》小巧别致,透明干脆。她的诗词义附着力较好,一开始即能打动读者。有好多的语句像一粒粒石子,投进盘子,似大珠小珠;投进湖水,像一块块石头,溅起一圈圈涟漪。就连答案都让你干脆得一览无余。这些层面上的闪光点就像诗人自己的感悟:“诗人因为有细腻的感知力和独到的表现方式受到了命运的青睐,他们可以用自己准确精妙又深入浅出的文字,恰到好处地地说出一切。写着让别人能读懂,也能读出诗歌独特语言所呈现出丰富内涵的诗,我把这当成一种莫大的乐趣。”
《银河》浩瀚,星空闪烁。青年诗人庄凌的七首诗显然被一种心情包围了。这一组写心情的诗、画面层次感极好,清新自然,不凌乱。文本的形象、语句的潜质均属于水到渠成的那一种。写雨,就发问“雨落在树上与落在我身上有什么不同”?写天气,就写到“今天的好天气,让人感到有些不安。”、写朝阳就写到“她那么美,浮躁的人却没看她一眼。”、“地上散满了落叶,我的回忆都是伤口。”、写伤感用这样的语言“那些被风抚摸过的往事,却越来越清晰。”坐船就认为“我躺在一只巨大的摇篮里,生活也是个圈。”庄凌的诗肆意潇洒,收得拢,放得开,非常像一个扑进生活里或者踏进大草原深处的孩子。生活缺少发现。而在庄凌的发现里已经具备了一个旅行家的独特眼光。
七月还在成长,还在路上。七月,我们的校园也有新气象。像李志娟的《青鸟》、龚健康的《芦苇》写得都较为任性。两个人的诗没有停留在事物的表象上,李志娟的“青鸟”是在“恰如其分的西欧之夜,农舍、田野、霜降在中古叶丛,岩洞的时辰里露珠熠熠闪光。”而龚健康的《芦苇》在朱家河口,我已活成芦苇。根茎,大隐隐于江湖,只在淤泥中。”这些意想不到的意象前置提炼,正是我们的现代诗不可抛弃的东西。诗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情怀,绝不是无病呻吟的磨磨唧唧、哼哼呀呀,甚至所谓的诗人自吹自擂的一种“创造”。
七月份的E首诗湖北石高才的《告别》、湖北刘武忠《二姐的名字》、贵州蓝冰的《向晚》、海南衣米一的《余晖》、湖北燕七的《乌桕树》、海南邱名广《搁浅的心》都属于田园风光画。这几个人的诗多数采用白描的手法,把乡愁细线条到泥土和太阳、月光交融的曼妙时刻中来。让泥土和生命“烈烈燃烧着!”
七月份《中国诗歌网》网摘了几首好诗。像董剑的《母亲的杏花河》、陈渡的《分歧》、食野的《赶羊》等在营造诗的语境氛围、核心节点、情感的抒发目标上均都一目了然。如“说着说着,就满目春深。”、“四月的清晨,干净而简明。”“头羊,赶路的羊,吃雪的羊。祖父的羊群就这样撒开。”等等非常有乡愁苦涩过的空间。应该说,中国诗歌网的这一期选入的几首诗是农家老字号很优秀的标识。这几首诗有泥土味儿,接地气。
(2020年7月30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