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及其他 (组诗)

 

寂寞可以凝固的话

那些草书便是见证

狂傲可以传递的话

那些墨迹就是供状

 

孤独和酒意

挥洒自如

清规与爱恨

泼洒无羁

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南楚少年

成长为一棵玉树临风的芭蕉

贫家才选择了这一行当

懂得成人们的一切游戏

却不屑为伍

一脚踏进空门

佛灯和木鱼

禁不住血管中的激情四溢

也是一位四肢健硕的男人

却要将欲望

生生咬在牙内

 

一个少年取名就叫怀素

然而嗜酒如命

秃笔成山

鱼池尽墨

江翁钓上一尾尾通体透黑的鲤鱼

捻须虽百思而不得其解

连千年老龟

都被熏陶得状如戏中的黑头

五脏六腑带着松香的气味

吆喝一声湘味的戏腔

河水也会倒流

惟有那些个莞尔的浣衣女儿

偶尔在湘江中

偷偷洗一洗饱满的身子

越洗越白

白得让鱼群心惊

让石头发软

让打坐的老禅师

赶紧闭目

大宣法号

 

以旷野为家吧

以山川为知交和闺密

以笔墨度日

在风的脸上

舞动灵魂的喜悦或疼痛

飞翔的翎羽漫空洒落

扭结的脐带让人喘不过气来

点点滴滴的

是泪还是血

谁能体会到

字里行间的温热？

 

历史学家不会考证

这个喝酒的老头儿

是否有没有过爱情

他的爱全写在字里行间

绵绵不绝  跌宕起伏

一张宣纸

泄露了他一生全部的秘密

僧侣的爱

岂是世人能够懂得

假如当初没有游历天下

没有醉入长安

谁能窥视到佛的柔情与爱恋

对苍生的深情和厚意

佛陀的宣示

为什么只写在经义里

于是 便用这种独特的形式

它告诉我们

情与色

可以是一码事

而心与性

却是两重世界

 

 

 

 

向日葵

把自己的耳朵丢了

这孩子

有一头怎样的乱发

 

他的乱草一般的脸

永远向着太阳

鼻子和嘴还在

只有耳朵

被遗弃在原野里

 

偷听着泥土的梦呓

偷听着根须交缠的爱情

一如种子

如期发芽

春天一来二去

走到夏天的腹地

便生长出一束一束

蓬勃的焰火

这是节日的礼仪

 

看哪

一只只鲜血淋漓的

向日葵

都拥有着

一排排

黄金的牙印

 

 

 

 

一朵发光的花

在黑发垂成的枝叶中

莞然绽放

 

衣褶下是香酥的面包

诱惑的丰盈

那气息微温的嘴唇

曾给多少骠悍的胸膛

注进鸩酒

那温存一如棉桃的双手

烙铁一般使受者颤栗

 

坐在墙上

背景是丘陵和坟幡

是通向幽冥的小路

她  一个深不可测的巫女

向每一个方向

似笑非笑  她

一个凄厉的鬼

 

 

 

 

风暴流过了

岁月的鞭痕历历

千年的刻划

千年的深埋

一岀土

就是一件希世文物

 

走进太阳曝光的生活

拍不净浑身的泥土

泪水与汗珠

混合成透亮的笑意

甲骨文述说沧海与桑田

一棵屡经雷殛的老树

根须

长在颔下

 

每一条皱褶

都是青铜铭文

那只伤痕累累的手

把你养大

 

 

 

　　贺文键，原名贺建春，另名牧鑫、雪禅子，湖南省常宁市人，上海戏剧学院毕业。湖南作家协协会员，湖南谷雨戏剧文学社社员，现为湖南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二级编剧，全国艺术类核心期刊《艺海》杂志社副编审。主要作品有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诗集《温柔的枪手》、小说散文集《单身汉的祙子》等五部。在《湖南文学》《山东文学》《广西文学》《星星诗刊》《绿风》《青年诗人》《戏剧春秋》《艺海》《衡阳日报》等发表100万字作品。其创作的电影《拯救爱情》《水》、电视剧连续剧《爱情跳棋》曾在央视八套及全国各地电视台热播；戏剧作品主要有话剧《国难:1898》《杀人草》、湘剧《谭嗣同》、音乐剧《假如今生再来》、歌剧《红丘陵》等，电影曾获大众百花奖、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等提名获，曾获全国田汉戏剧奖文学二等奖和论文一等奖，湖南省“五个一” 工程奖、湖南省优秀新目剧奖、湖南省首届及第二届田汉戏剧文学奖、湖南省创作剧目金奖和优秀编剧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