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与触之间的觉
——施波诗歌浅赏
女诗人施波出版了两部诗集:《听香》与《拈香》。
贵州省文艺理论家协会副主席赵雪峰在《听香》出版后,写过评论,我在贵州日报读后,好奇地找来施波的《听香》诗集来读,读后,认同赵雪峰对其诗歌的的量具尺度。后来,《听香》诗集获得了贵州省第七届政府文艺奖。再后来,她又要出版第二部诗集《拈香》,对我说:想听听我对其作品的意见。我这人,最怕有才的女子虚心对我,受宠若惊地将整部诗集纸稿反复细读,并将集子中的一些诗,作了前后调整。
初读她的诗,有一种去了沈园的感觉,再次读,这感觉还在。我私下打听,她是那方水土养大的女子。一方水土养方人,这话是否千真万实?我没有找到坚实的依据,但她的诗的确感动了我,我那颗排他心理极端的心,暗暗地把一个女子的诗拿来反复读。
听香拈香的施波,与他人太多的有别,别人用眼去看的人和事,她是用心在感触在听。才有了那些“池花对影落下”让人眼睛感动直抵人心的诗句:坐在你的对面/ 一杯接着一杯/ 喝着咖啡// 此刻的沉默/ 变成了一种容器/ 思绪就躺在里面// 你说过的话/ 我记住了/ 可你却总记不得/ 我们都顽强地站立在各自的那个城堡里// 是啊,我们一直沉默着/ 我们能做的事/ 只能把无可奈何/ 溶进苦涩的咖啡里// 多年以后的今天/ 你说过的话/ 都成了回忆/ 我流的泪/ 都成了星星// (《对面的你》);穿越这夜的深邃/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做你书台上的一杯咖啡/ 用尽全身力气/ 把自己隐藏在咖啡的夜里// 其实,不想让你将我/ 一饮而尽/ 等待你沉沉的微笑和齿唇的温度/ 想,用流香的浓情/ 在你的平平仄仄里/ 将隐藏的心事/ 与咖啡一起慢慢融化// 融化了的夜晚/ 还是要举目望月惆怅/ 原来,我只是你的书台上一杯咖啡/ 内心苦涩/ 反而说不出话来// (《穿越夜的咖啡》)。这种:“池花对影落下”的手法,从视觉到触觉之间,内心要用怎样的忍,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坠落的花瓣打碎自己水中的影子,在坠落的过程中,看花落下的眼睛呆若木鸡,风被落花平面洞穿,心如水中花影,何尝不是这样承接破碎冲击?
尽管我们要生活得刻意强悍,问题是人不想风花自然有雪月,挥剑走南闯北的王,最终也会为情所困,把最坚硬的部分放在外面,任风吹雨打;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心,放在爱姬的身上。禅家悟道,唯以心心相印,理解契合,传法授受。用心呼喊才有心的应答,如果一个诗人在诗行中藏藏躲躲,是不能感动读者的。一花一世界,无尘无世间。我认为无情不为诗。是人都有情关要过,特别是女性诗人,在情关的记录上,能不说的几乎藏匿,施波不藏匿,但尺度把握让人感动。她坚持着没有哭泣的自言自语,你听得泪流满面,这就是女诗人与女人的不同。
她的诗,字与字有心的脉动,脉动的把握是诗者功夫的展现。在一个诗人将内心呈现给读者之前,往往见着的是尘埃落定后风和日丽般平静。而山雨欲欲来的过往,常在故事背面。山雨欲欲来,邻居家关闭的门窗被风吹开了,室内大乱,只有你的屋内依然故我,你留在书桌上的那页纸没有字迹,没有字迹不等于如初地平静,你所有的感受已呈现在心的纸页上,你现在看见的和听见的在用心过滤,眼下明明是无处不尘埃,你的眼不花意不缭乱。那怕你心的世界芦花如雪,枯叶包裹的里层还有扎根的绿节。
我认为:诗歌艺术,不是用文字堆积如山让人一目了然的敬畏,而是心声撞击沟壑对垒的山崖感应。施波的诗,不华丽,她是知识女性,却言语朴素。庄子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朴素,原来最有力量。诗人,写到一定层次都懂:最朴素,最本质,最持久。灵魂必须的东西,是知行合一。
诗歌语言的张力,可以是削铁如泥的刀剑直取,也可是太极拳地舒缓递进。所谓太极拳式婉约,是不见伤口不见血滴,你以为对方离你还有一定的距离,不想,肺腑有阵痛,衣带渐宽过后,你会想起李清照唐婉似的婉约。有人会告诉你,这是一种功夫,这种功夫的特点:一是多用人们熟悉常通之典,为避生僻晦涩;二是由作者意旨流摄,创意新颖,拓深了词作内涵;三是把典故用通俗口语表现,明白晓畅,灵动自然。比如她的《瓷梦》:终于在青瓷杯里/ 找到了我的样子/ 冰冷的表情/ 忧伤的眼睛// 那杯盛在青瓷杯里的茶/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凉/ 独自重复那个夜晚的话语/ 足以让黑夜记住我们的相逢// 时光并非刻意安排某个场景/ 和青瓷杯里的茶叶/ 一起变凉/ 还有水的热情// 茶叶在杯壶里旋转,晃动/ 故事还没开始/ 远远地已有人/ 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只浅笑/ 默不作声/ 远处是昏暗的街灯/ 若你来,便一起饮下整个夜。读这样的诗,我认为,任何赏析文章都有顾此失彼,举一反三也不能准确地概述一个诗人的创作。诗人文字所抵达的远方,也许并不是我们看见的远方。我们看见的天边云层,也许是他人放牧的羊群。这都不关谁是谁非的问题。好的诗歌是有想象空间的。围棋布局中没有留足气眼的布局不是高手所为。《瓷梦》让我读得冬夜是只青花瓷,雪花是情感青瓷碎了一地的碎片。当然,施波没有这样写,但我在她的文字里有这样的觉,错觉往往是存在于诗之具象之外,正如破碎玻璃让我们装进望花筒后,我们望见的并不是实物的碎玻璃,而是万千花朵。好的诗也如此。
于是,面对施波的诗,除了赵雪峰的评论,我以为别一个人的诗歌理论概括得精辟。他说:“在一个喧哗的时代,人们需要读到这样的诗,它不激烈,不反叛,不造作,不粉饰,只需要人们在鼓噪中得到一份安宁,让人们在随波逐流中保持一份清醒,还能记得曾经的淡雅和清心。还能想起在我们的古人身上,在芸芸众生的心间,还留有这样一份青衫起舞中的墨香……还能在潮起潮落中有一线余光注意到池塘里小石头溅起的涟漪。它们当然不是时代生活的全部,甚至也不是生活里的主流,但它们是必需的。因为除了坚硬,我们还需要柔软。只有想到这一切,才能在另外的空间和时间里去勇猛前行,因为你知道闲暇时怎么过,有什么样的别致情怀等你去欣赏和享受。它不是让人麻醉的,而是让人更加清醒地生活在当下”。说以上话的人是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评论家阎晶明先生。他是对一种诗歌流派的肯定。
与施波诗歌作品风格的理论,还有一些,我以为举例不能过多了,梨子甜不甜,最好亲口尝一尝。在这篇赏析文字要打住的时候,我伸手向茶杯,这是习惯。一口茶水进口时,想起一次与施波谈诗,接过她递过来的茶,茶的香在我的嗅觉里,许是天热,或是茶香的热腾,我把她的读进心里的一些字看成了与之有灵性的人,眼里的人犹如黑字落在白纸上,形不动,而意却走向远方。
路遇不少写诗的女子,她或者是她,有人问:如果不署名?你如何区别她或者是她的作品?我写过闻香识女人的句子。言:大多数女人的香是靠香水品牌向世人彰显的,而有一种女人,不用香水,风从身边过,会有香气袭人,医书里解释::是体香。
好的诗,是有体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