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张况:王者归来》
2017-02-02 作者:程维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张况近照) 程维——《张况:王者归来》 中囯新诗百年的历史给我们一个期待,那就是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需要一部史诗。这史诗只能由诗人来完成。由此,这仿佛也就是一份五千年的等待。这时间够漫长,在漫长旳时间里出现过多少诗人,多少诗篇,浩如烟海,大浪淘沙,可以说,是时间和历史在选择诗人,是“诗在选择诗人(艾略特)”。而一部“中华史诗”这样的煌煌巨作,将由哪位诗人来写? 三千年前,古希
(张况近照)
程维——《张况:王者归来》
中囯新诗百年的历史给我们一个期待,那就是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需要一部史诗。这史诗只能由诗人来完成。由此,这仿佛也就是一份五千年的等待。这时间够漫长,在漫长旳时间里出现过多少诗人,多少诗篇,浩如烟海,大浪淘沙,可以说,是时间和历史在选择诗人,是“诗在选择诗人(艾略特)”。而一部“中华史诗”这样的煌煌巨作,将由哪位诗人来写?
三千年前,古希腊诞生了荷马史诗——“在英雄时代所有崇高的诗人中,无论就价值还是实践来看,荷马都享有首屈一指的特权(维柯)”,希腊与中囯都是并称于世的文明古国,然而谁是中囯的荷马,抑或谁可挑战荷马?环顾自《诗经》以降的中囯诗歌史,似乎付之阙如。好在张况出现了,他以一只蚂蚁挑战大象的胆识和勇气,披坚执锐,提枪上马,费十三年之功,写出了洋洋五万行的《中华史诗》,有人说张况创作如堂吉诃德挑战风车,是诗坛无畏的冒险骑士,我说他是王者。
王的气魄,王的胆略,王的智慧,使张况完成了他创作的巨卷《中华史诗》。他似乎默默地在应答一份千年的承诺,在呼应五千年中华历史中的毎一次脉膊的跳动,毎一回大风起兮的云起云飞,毎一个历史转折的呼与吸之间的细节,他把自己打开成道路,让铁马奔涌,让经卷舒展,让农桑耕作,让山水逶迤,让历史成诗。如此的大开大合,成就这部《中华史诗》。
此书份三部共二十卷,上溯中国的神话传说,下迄中国帝制集权社会的最后一个王朝。对于中国浩瀚的历史,张况的历史观有别于史学家,“我看见的历史是血肉丰满、水草肥美、栩栩如生的,是接通事件人物就能上天入地的。”他用自己的独特理解方式,在作品中全方位、多角度、全景式展示了文明古国恢宏壮阔、铿锵豪迈的历史和文化。在这个物质喧哗的时代,张况一头猛扎进浩瀚的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沉潜遨游,以斩钉截铁的姿态向世界亮出我们的文化身份,冲洗当代人的焦虑与浮躁。诗人陆健谈到,前年他在美国南加州大学与一些学者、学生有过接触,很诧异他们中多数人对中国历史的几近一无所知。这种“一无所知”,不是缘由我们的历史本身,而是在当今“全球一体化”文化语境下,我们对于“历史”书写的某种缺失。张况《中华史诗》的书写直指我们在当今国际语境下的中华文化身份和历史身份,其意义和价值无疑是多重的。
张况《中华史诗》的创作是一种看似“不可为”中的“可为”,他完全是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情感、历史和文化认知侧身于宏大的“史诗”创作中,他所有的语言和意象,都充溢着当代气息,他是用血肉丰沛的生命来接通历史,让历史在现代意识的审视下进行诗意的“更生”与“复活”的。
试读张况《中华史诗》中的标题——“秦:铁腕版图或跋扈文化大一统”,“西汉:龙行虎步的帝国荣光”,“东汉:洋葱头帝国虚弱的内核”、“三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花鸟册页”。“洋葱头”,“螳螂”,“黄雀”,“花鸟册页”,这些意象的出现与組合,无不大胆,跳脱,且有着张况式的幽默与智慧。张况说“我一直沉湎于对人类文明史的探究与叩问之中,尤其对中国历史文化情有独钟。”可见张况既能深入其中,亦能出乎其外,从而获得一种从容而不乏潇洒的书写。再读《中华史诗》中的诗句——“强秦咄咄逼人的狼子野心\在暴涨的经验中节节攀升”、“率先破茧而出的狞笑声\咬定历史的一块饵”,张况将历史平面的叙事转化意象性的立体,生猛的历史挟带劲风和诗人的才气、胆略,冲出典藉,如同猛虎,扑面而来,将读者征服。诗人在诗歌中的议论,也精彩纷呈,充满意趣,我们仍是从审美中领略诗人的哲思与判断,体味巨大的想象空间吧——“穿过《神灭论》火星四溅的理论\范缜用布衣草履装扮的半截自信\点亮史册中昂首阔步的理论心烛\\富贵贫贱纯属偶然\神神鬼鬼岂能当真……一个敢于起来与时代叫板的人\他一定踩痛了时间的尾巴。”这样的“百科知识”既有诗人的判断,更有诗人思考的意趣火花,而对于封建帝制的议论与哲思更显出诗人思想的力度与深度:“一次性买断产权的帝业\靠压迫感威慑刚需住户\那升级后无解的民心方程式\困扰着帝国凶狠暴利的月供……”
以诗写诗,以诗咏史,如果是全知性视角,全袭性叙述,最难的是对既定史实、史料和史识的突破与融化、再造。对此,有长期“新古典主义”写作经验与扎实历史和文学准备的张况,不存在任何问题,他几乎是举重若轻,他对名画《清明上河图》的描绘:“官员和布衣,踩着各自的平仄,在同一时辰的同一个市集,步入同一阙宋词。”这样的句子,在《中华史诗》里,比比皆是。他写名儒周敦颐:“日子一天天瘦下去\风,将最初的梦想吹回故乡\一片浊水\沾污不了一朵莲花严肃的面孔\也淹不死它那飘逸千载的\淡淡奇香”在金戈铁马,钩心斗角般的史诗叙事中,这小令般的片断,不仅将周敦颐精炼地提炼了出来,而且将诗的柔软与文化的姿彩体现得恰到好处。他对三国的概括:“魏、蜀、吴三国?不过是互为捕蝉的螳螂/司马氏父子/才是最后得利的黄雀/而黄雀也仅仅是翼德兄弟骂人时/从口里吐出的一只鸟而已”。(《诗意三国》),简练,准确,翼德兄弟骂人时/从口里吐出的一只鸟,绝妙,一语中的。揭示了历史争斗的本质。
张况意在通过《中华史诗》的书写,大张旗鼔地在精神上接通中华文脉,这与相对于那些有“弑父”情结的写作,是一种“归宗”与“认祖”。这种精神与文化价值观的双重指向对当下的意义不可谓不巨大。《中华史诗》的问世,意味着在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该如何以一个现代人的思考接通历史,它无疑是对传统轻薄的一种有力纠正,同时也是一次汉语写作的重大收获。
叶延滨评及张况,有一段妙语,言“佛山这个地方真是灵秀之地,张况在这里以书法、文章和美酒打发寻常
百姓小吏岁月的同时,以13年的坚韧,呕心沥血完成了60000行的《中华史诗》,”读此文字,我有会心,亦多生感慨,其中“不易”完全是建构在一个诗人顽强与坚忍精神里的不断自我超越,惟“超越”,使其强大,而其与五千年历史相融,则意接苍茫与大气,势必磅礡。
我与张况曾扶醉于佛山午夜的路边排档,亦论诗于深宵的老南昌茶楼,仰观天象,星斗在天,那是浩瀚历史的天空,是王者归来的大诗。
作者简介:程维,著名诗人、小说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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