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只高贵的天鹅
——评阿琼小说《天空依旧湛蓝》
2018-11-11 作者：白建国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天空依旧湛蓝》以这种不带烟火味的方式处理爱情，是真正得了爱情三味真火，以此火锻造，去掉了生活的杂质，把男欢女爱的境界升华到了唯美，这是这部小说不同凡俗的成功点之一。
如果有人要问我，文学作品什么题材最能打动人？我当然要说，人与人的情感最能打动人。而人情、友情、亲情、爱情等情感里，爱情就象是钻石般，既稀少奇缺，弥足珍贵，又璀璨耀眼，令人神住。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写成功了一段锥心刻骨的爱情，那这部作品肯定是成功的作品。鲁院学友阿琼的小说《天空依旧湛蓝》，在我看来，就是一部把爱情描写成如天鹅般高贵神圣的精品之作。
古往今来最动人心魄的，莫过于男女之间真挚的爱情。中国民间四大爱情故事：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数千年来流传不衰，是因为其中寄托了人们对纯真情感的渴望和追求。纯粹的爱情，是一种超越了物质，超越了道德、法律、宗教、理性以及人能制造出来的一切清规戒律的最高精神追求。在爱情面前，物质庸俗不堪，是亵渎真爱的杀手；道德虚伪巧诈，是捆绑人自由的藤条；法律呆板迟钝，是没有人情味的机器；宗教空洞抽象，是软弱无力的说教；理性掩盖本性，是失去真我的奴隶。爱情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具有蔑视一切清规戒律的勇气。所以传唱的爱情都是凄婉悲惨的结局，爱情的悲剧模式，让眼泪和同情伴行始终，让悲天悯人成为终极情结。
感谢阿琼，在《天空依旧湛蓝》里，用细腻的笔调描写了一对爱情中的恋人。高傲、冷艳、美丽的才女侃卓爱上了同学唯色，唯色也一见钟情地爱上了侃卓。唯色要去高等学府深造，让侃卓等他五年。为了这个爱情的约定，侃卓用诚信和青春苦苦等待了五年，等来的是唯色与别人结婚的请柬。年轻时候的唯色是个滥情的人，移情别恋辜负了侃卓。侃卓的人生崩溃了，天空成了灰暗色。若干年后，两人又在同学聚会中不期而遇，经历了人生风雨的一对恋人，发现双方都还爱着对方，唯色在悔恨中明白自己曾经放弃了最珍贵的东西。两人在激情缠绵后，达成了谅解，动乎情，止乎礼，在相互为对方祝福中友好分别。此时，在两人眼中，天空依旧是湛蓝的。
年轻的时候，曾经多么渴望一段完美无缺的爱情。但是遗憾至今，经历了沧海，看惯了风雨，情感的曲线起起伏伏，就是与理想中的爱情没有交集。柔软的心就象牡蛎始终张开的壳，对任何方向吹来的一丝暖风，都会感动；对空气中洒下来的一点阳光，都会灿烂地回应。捧心以待的结果，是让情场老猎们一次又一次地挖走了最鲜嫩的肉汁，只留下无心的空壳。情伤如火烙，伤是一时之痛，烙是一世之痕。只好把壳打造的坚硬而严实，远远地看城市的喧闹和繁华，看年轻人的风景。但在心目中，爱情始终是一只天鹅，是让我们可以抬头敬仰的高贵存在。在爱情面前，任何世俗都是苍白的。
爱情不要面包，有爱的空气就能让相爱的人充满力量。曾经有人说：爱情有什么用，又不能改变生活，还不如成名成家实惠，有了名利，什么都可以有。听了这样的说辞，我立即鄙视了她。把天鹅煮了，你还能写诗吗？最纯真的感情都不要，还能矫揉造作地创作出其它什么美好的东西来，这样虚伪的人还是不要谈感情的好。《天空依旧湛蓝》中，男女主人公都是淡泊物欲的人，唯色向住悠然自得牧歌式的生活：“再过几年，回归草原，回归无序化的生活，回归自然，逃离城市的喧嚣，做一个自然人”，侃卓则十分认同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所描述的生活：“物质享受简单，简陋的生活用具，却支撑了高贵富贵的灵魂”。作品中的男女主人公都十分看重精神层面的交流，关于人生的态度，关于天葬，关于来世，都有过较为深入的探讨，两人能够互相来电，在于有着共同的思想情趣，有着心灵上的契合。特别是女主人公侃卓，有着超凡脱俗的境界，把物质看的很淡很轻，连结婚时头上插一朵花都觉得俗，以素颜对人才觉得内心安宁；当精神出现困惑时，仍能保持住定力，用拜佛不拜物的方式进行自我救赎，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情操。《天空依旧湛蓝》以这种不带烟火味的方式处理爱情，是真正得了爱情三味真火，以此火锻造，去掉了生活的杂质，把男欢女爱的境界升华到了唯美，这是这部小说不同凡俗的成功点之一。
每段凄婉的爱情都有一个独特的桥段，这是无与伦比的经典。如：牛郎织女中的鹊桥相会、孟姜女千里寻夫中的哭倒长城、白蛇传中的西湖断桥偶遇、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化蝶。有了这样的经典情节后，爱情升华成唯美的传唱。《天空依旧湛蓝》中的侃卓，最推崇的是波伏娃和萨特对待感情的态度：“他们爱的那么深，互相之间却又保持着完全的独立性，他们没有山盟海誓，却又终生相随”，正是有了这样的向住，才能支撑侃卓把对唯色承诺的守候变成一道美丽的风景。为了唯色的一句歌德巴赫猜想式的“等待有人敲落你满门的寂寞”，侃卓在五年的等待中，被岁月吞噬掉了最好的容颜，大好的年华在空洞的屋子中荒废了。唯色在繁华的都市，与各种靓丽优雅风情万种的女人，调制过感情鸡尾酒，吃过生理饥渴的快餐，品尝过逢场作戏的麻辣烫，这些女人像过烟云烟般飘过，最终，他醒悟了，在侃卓面前羞愧难当，对着侃卓说：“你一路攀越，把感情推到了制高点，你的卓尔不群把我们的情感维护的如此高贵，不，应当说匡扶的端端正正”。面对没有沾染上多少世俗之气的侃卓，唯色由衷地赞美：“你挺像个精神贵族”。这是《天空依旧湛蓝》中所描绘的爱情画卷中最为出彩的一笔！人的精神也是分层次和境界的，能够成为精神贵族的人，意志该是多么坚韧，内心该是多么强大，这种饱满的张力来自于思想境界的出尘脱俗。当唯色问侃卓如何保持住那份纯真时，侃卓的秘方是：“常与高山、蓝天、白云对话，常去探望殊景、小草、河流，与自然交流，就能做到”。这些刻画女主人公的笔墨，使人物有了独特的人格魅力，丰富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凡从自然中得来的信念和力量，一定是合道的，也是最有说服力的。精神贵族，就是《天空依旧湛蓝》最经典的爱情桥段。
在世俗社会，爱情的本质就是痛苦。痛并甜蜜着，爱并感动着，这就足够。只有此刻，不问将来，进入爱情角色的肯定是疯子和盲人，真正的爱情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侃卓与唯色在前期的一见钟情，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只能算是一种朦胧的感觉。但经过相思之苦的发酵，经过岁月风霜的磨砺，反而在各自都成家立业后燃烧成熊熊大火。看似无理而荒唐，是不道德的偷情和孽缘，然而思想和行为都中规中矩的爱情，要么不存在，要么是怪胎。爱情是一种原始的力量，近似于洪荒之力，一旦爆发，人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小说中写道：“两个人的情绪在鼓胀，情感的火焰从心底蹿上万丈高，激情燃烧了伧俗的伦理篱笆。爱已经无法禁锢，它像一只自由的鸟飞越高空，这是一个随天而降、随风飘来的爱情物语”，“这是一场两个感情饱满，酝酿多年的成人之间清醒、激烈、完美的交锋，完成了生命最原始的礼赞”。爱情结合的必然性、合理性在书中得到了符合人性逻辑的诠释，并且通过人物的内心表白减轻了道德的负罪感。当唯色问侃卓是不是后悔了，侃卓坚定地回答到：“佛说，和有情人作快乐的事，别问是劫是缘。你我的爱有迹可寻，尝尽甘苦之后，才能坦然自如”。《天空依旧湛蓝》塑造的主人公侃卓是成功饱满的，她的行为和思想具有高度的和谐统一，是一个心明如镜的人，她不会随便爱上一个人，既然爱了，爱就爱的彻彻底底、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对自己的感情有一份交代。所以说，《天空依旧湛蓝》的爱情是经得起推敲的，是符合人物思想行为逻辑的。
《天空依旧湛蓝》的文字是洗炼而精致的，字里行间透着文气和才气，一如阿琼的其它作品。好的文字，就像一只好的画笔，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勾勒风景和人物，同时，又把作者的情感渗透到笔中，传递到纸上，变成读者眼中的美景。好画好字是有气场的，打开书卷，不事声张，就已经先声夺人，精华欲掩料也难。好画好字是有气质的，能反映作者的学识修养和审美观。这部小说虽然是一个不太长的中篇，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非常之大。通过书中的故事、人物传递了很多富有哲理的思考，生活层面、哲学层面、宗教层面都有涉猎，这是非常不易驾驭的，而作者安排的巧妙合理，既丰满了人物思想，又提升了小说品味，这充分说明了作者具有很强的文字功底和深厚的学识水平。
当然，小说中可能也有一些不足，如：对唯色的刻画不如侃卓那么动人，唯色与侃卓恋爱的前奏过于简单仓促，唯色移情别恋的缘由写的过于模糊，两人重逢后的旧情复燃铺垫的稍欠充分，等等。最主要的是，小说的爱情故事比较老套，一个负心汉遇到旧恋人后旧情复燃，这种设计实在太普通了。如果不是作者的文辞优美，功底扎实，写出了不同的感觉和情调，这样的故事实在乏善可陈。小说中主要人物的性格比较丰满有维度，但人物生活的社会场景基本上没有描述，五年的等待当中两人的情感转折写的比较粗放，两人婚后的家庭生活没有展开，使小说整体成为以两人世界为主的单一框架。侃卓在得知唯色变心后如何走出情感低谷，对唯色是如何做到谅解的，在内心靠什么动力，都没有写到位。愚见侃卓在离家出走排遣苦闷的过种中，在虔诚拜佛时感受到的佛家慈悲心，应当作为后来侃卓宽恕唯色，两人还能走到一起的重要缘由。所以离家出走和心系自然，笔墨铺陈的可以多一些。重点不在于两人后来的激情拥抱上，而在于侃卓这个人物通过爱情顿悟人生宽恕之理，人格升华为精神贵族的心路历程。当然，这些只是笔者的揣测，管窥之见，不入方家之眼，仅供阿琼学友和读者参考之。
总体而言，《天空依旧湛蓝》完全可以作为一盆鲜美的爱情鸡汤奉献给大众，品尝起来，对读者肯定有味道、有营养，你能体会到来自青藏高原的康巴女作家的不同情怀。
作者：白建国，现供职于宁夏吴中市文联。
阿琼，藏族，系玉树结古人氏。从事基层教学工作二十多年，从教于青海民族大学藏学院分部玉树藏文大专班，现已病退。90年代开始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作品，2005年开始文学创作，2009年出版了长篇历史小说《远去的部落》（又名《远去的部族物语》），2011年出版了大型纪实文学《玉树大地震》，2015年出版随笔《白衣胜雪》，同年出版短篇小说集《天空依旧湛蓝》，2015年12月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14年创作完成了中篇小说《追寻》，与两篇短篇小说《圈套》、《天空依旧湛蓝》集结为小说集，出版汇入“康巴作家群书系”（第三辑），同年出版教育学术论著《另类课堂》， 2016出版了历史长篇小说《渡口魂》。2018年创作完成史诗魔幻长篇小说《格萨尔王传奇》第一卷，付梓甘肃人民出版社，有望2019年出版，此作品并获得2018年度少数民族重点作品扶持篇目。其它散文、短片小说散见于《青海湖》、《西藏文学》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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