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名家评论长诗《迟到的挽歌》:[法国]伊冯 ·勒芒《一个儿子的祈祷》
我是一个男人的儿子
他的未来从天而降
我写下这两行诗,是在我父亲去世很久之后。很久。在爱的连绵的火焰中,需要时间,来准备这些词语。需要很多时间。对我,是三十年;对吉狄马加,是三十三年。用三十三年来酝酿一首长诗,一次朝向绝对神秘的长途跋涉。在母亲般的大地上消失之后,我们的父亲去了哪里?我的父亲,入土为安;他的父亲,到了天上。而在两位互不相识的父亲之间,两个儿子,两个诗人,试着搭建桥梁。
我父亲下葬那一天,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了不跌入墓穴,我抬头仰望星辰。是这种强烈的情感,从我身上催生了诗歌的欲望。需要一些词语来慰藉。吉狄马加的父亲去世时,他不再是一个孩子。然而,仍然是他从前曾经是的那个孩子在那里写下这首诗,而我在这里读它,在我房间的窗前,这《迟到的挽歌》,正如吉狄马加所说,祈祷着现在被倾听。我们就像始终是两个孩子,他们互相理解,超越了语言和边境的限制。
在这首挽歌中,一些诗句的片段,我是凭着本能感知的。一些音乐的片段,我们可以无限重复,为了更好地品味它们的回声。
一片鹰的羽毛覆盖了时间
爬上那些悲戚的陡坡
不是所有的路都可以走
可以死于七曜日的玩笑
只有三岁的孩子能短暂地看见
倾听风的诉说
重启星辰诺言
抗拒肉体的胆怯
不是死者再听不见大家的声音,相信你还在!
我引用一些片段,并单独挑出这句诗。它滋润我,慰藉我,它在两个世界之间竖起一架梯子,这两个世界有时擦拭手掌,温暖我们,通过一首诗,通过这首长诗,它在门前倾听。在地平线上创造一条裂缝,凭着语言的神秘。
在这首长诗中,吉狄马加需要很多词语,同他的父亲告别,同他的父亲的父亲告别,依此类推,直到祖先——那个将要诞生的孩子。
很多词语,仿佛吉狄马加对他的父亲说了又说,以他的母亲的名义,以他的兄弟的名义,以他的姊妹的名义,以他的人民的名义;很多词语,也许只为了对他说出一句话:父亲,你不会被遗忘!只要这首诗存在,你就一直活着。
他把这首长诗放置在天空之下,被它的读者读到,所有这些读者,不同的语言的读者,尽管吉狄马加不懂这些外语。就像一个圣灵降临节始终穿越那永远连结我们的东西,生/死这一绝对的神秘,它们同在。为了感谢这首《迟到的挽歌》,我写下另外两句诗,同吉狄马加一起来叩响另一个世界的门:
死亡经过我们的生命
就像这个旅行者
赋予我们的房屋以意义
2020年秋于布列塔尼
作者简介
伊冯·勒芒(YvonLeMen),法国著名诗人。1953年生于布列塔尼地区。自1974年出版第一本诗集《生命》后,他便成为一个全职诗人。他在小城拉尼翁发起了“诗歌的时光”诗歌交流活动,邀请了众多国际知名诗人。迄今他已出版数十部诗集、访谈、小说、唱片和童话作品,他的诗歌单纯、朴素、真挚、撼动人心。他多次获得诗歌奖项,包括“戈蒂埃诗歌奖”。程抱一这样夸赞他:“在所有法国诗人中,勒芒是最富于中国诗味的。”2019年他获得龚古尔诗歌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