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笑伟｜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深情咏叹——品读吉狄马加长诗《裂开的星球》
《裂开的星球》(原载《十月》杂志2020年第4期)是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诗人吉狄马加在全国人民打响新冠肺炎疫情阻击战期间写就的一首抒情长诗。长诗发表后，引起了多个国家诗人和文化学者的关注，被迅速翻译成十余种文字。一首诗引起这样的关注，究其原因是人们从这首诗中，读到了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诗意咏叹。吉狄马加是彝族诗人，他巧妙地将本民族的诗性传说作为长诗的开篇。在彝族的古老传说中，老虎具有特殊的创世纪般的意义：天神用虎的一根大骨做成擎天柱，于是天就稳定了;用虎头做天，虎皮做地，左眼做太阳，右眼做月亮，虎肚做大海……这个彝族“开天辟地”的传说，成为吉狄马加长诗的开头部分：“是这个星球创造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这个星球?/哦，老虎!波浪起伏的铠甲/流淌着数字的光。/唯一的意志。”“波浪起伏的铠甲”，这老虎的纹路充满时间性的寓意，昭示着人类共同的起源和全球化、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在这个充满希望和挑战的世纪，人类如何看待自身?人类现在在哪里、将要到哪里去?如何在充满纷争和考验的时刻，创造人类共同的美好未来?长诗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角度，留下了深刻的思考。
无疑，《裂开的星球》是一部具有国际视野和恢宏气象的诗作。而这一诗作的灵感源泉，正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长诗以恢宏的气势、诗化的思维、充满穿透力的语言，直言人类所面对的共同挑战：“当智者的语言被金钱和物质的双手弄脏”，这是人类共同面对的物质化的世界与拜金主义的冲击。“这场战争终于还是爆发了，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人类还要共同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除此之外，诗人还在长诗中列举了饥饿、战争、气候变化、生态危机、种族主义、恐怖主义、网络冲击、思想隔膜等人类共同面对的挑战，并且要“用诗歌去打破任何形式的壁垒和隔离”，“要为构建一个更加公平、合理和人道的世界做出我们的贡献”。于是，诗人告诉世界：“其实每一次灾难都告诉过我们/任何物种的存在都应充满敬畏/对最弱小的生物的侵扰和破坏/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沉重代价。”于是，诗人发出诗的呼吁：“这是我们的星球，无论你是谁，属于哪个种族/也不论今天你生活在它身体的哪个部位/我们都应该为了它的活力和美丽聚集在一起。”最后，诗人深情地预言：“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这个世界将被改变/是的!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会执着而坚定地相信——/太阳还会在明天升起，黎明的曙光依然如同爱人的眼睛/温暖的风还会吹过大地的腹部，母亲和孩子还在那里嬉戏/大海的蓝色还会随梦一起升起，在子夜成为星辰的爱巢……”诗人用诗的语言道出了这样的真理：人类社会应该成为一个休戚与共、风雨同舟的大家庭。让和平代替战争，让沟通代替对抗，让爱与阳光代替恨与阴霾，这是一个诗人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深情诠释和由衷赞美。
优秀文艺作品反映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创造能力和水平。吸引和启迪读者需要好作品，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也必须有精品力作。吉狄马加曾说过，“新时代诗歌应该适应时代的变化，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创造出新的诗歌、新的美学”。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仅有思想性是不够的，还必须具备非同寻常的艺术感染力。长诗《裂开的星球》艺术魅力在于诗意的澎湃与流淌。整部长诗宛若一条气势磅礴、奔流向前的大河，时时闪烁的诗意，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让读者在感受到奔腾不息的语言力量的同时，品味到震撼心灵的诗意之美。比如，在写到人类共同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之时，一行行充满哲思与文化含量的诗句，如蓄势的江水喷涌而出：“这是城市的部落被迫返回乡土的时候/这是大地、海洋和天空致敬生命的时候/这是被切开的血管里飞出鸽子的时候/这是意大利的泪水模糊中国眼睛的时候/这是伦敦的呻吟让西班牙吉他呜咽的时候……”一长串排比句，有“砯崖转石万壑雷”般的语言力量，更有“四弦一声如裂帛”的艺术感染力。
长诗《裂开的星球》的艺术魅力还在于蕴含其间的作家的格局与视野。毋庸讳言，《裂开的星球》是一部具有国际视野的长诗。其内容，写出了全人类共同的感受与期盼;其诗艺，也汲取了众多国际性诗人的精髓。阅读这部几百行的长诗，读者可以感受到惠特曼的粗犷，艾略特的深邃，聂鲁达的雄浑，帕斯的深情，以及马雅可夫斯基的战斗性。仅诗中提到的国际性诗人和文化人物就有20多位，展现了诗人宏阔的国际视野。自朦胧诗之后，中国现代诗中普遍存在着“小众化”“西方化”“形式化”等问题，缺少了与时代的共鸣，对中国精神的倾情书写，以及对大众生活的关注与感知。因此，现代诗越来越缺少大的格局与气象。长诗《裂开的星球》的出现，与诗人近年来创作的另外几部长诗，如《致马雅可夫斯基》《大河》等一道，为中国诗坛注入了一股强劲的动力。诗人吉狄马加说：“我始终相信，明天依然会来临，而人类的眼睛将会看到一个已经被改变的世界，仍然是人类生生不息的生命的家园。”这是一位中国诗人，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坚定信心与美好祝愿。长诗《裂开的星球》的引人关注，更加印证了只有以强烈的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人民的生活、命运、情感，表达人民的心愿、心情、心声，才能创作出在人民中传之久远的精品力作。
020年9月于北京
〈作者简介〉
刘笑伟，现任《解放军报》文化部主任，系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副会长。先后出版《歌唱》《刘笑伟抒情长诗选》《震撼世界的和平进驻》《情满香江》《边走边看》《中国道路》《强军强军》《家·国:“人民楷模”王继才》等15部著作。作品多次获全军文艺新作品奖、全军文艺优秀作品奖、《解放军文艺》年度优秀文学作品奖等军内外文学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