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组诗）

一. 山地

故地重游 会勾起回忆
一架山 一条路 路边野菊花黄
飘散着淡淡的苦香

经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野蔷薇果殷红 忍冬在一株构树上  
垂下柔软的枝蔓  碧绿如初 

麦田的地堰上 散乱地堆着
种麦时从田里清理出的
玉米的秸杆和野草 一片枯黄
冬小麦青青绿绿 白杨树闪银光

高低错落的山坡与沟坎间
是绿色的麦田 玉米茬地还没有犁
一片干枯的玉米林 风过之时 
发出一阵窸窣的响声


二.  林地的边缘

白杨树落光了叶子 光秃秃的
赭红的是果园 芦花头白 麻栎林青苍
在更接近天空的地方 是那裸露的岩石

千里光 是野菊花的姊妹
白英红色的浆果 闪着金色的亮光
蓬花洁白 花心黄 什么时候见到它
都似清新美少女的样子 
如采集奥林匹亚圣火的女祭司

枸杞花似紫色的五角星 杞果有红有绿
静悄悄地开花 果实不急不慢的生长
好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林地的边缘 菝葜叶有五道主脉
花叶漏芦叶子肥又大 对山中的植物
我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可能前生
曾是山中采药人


三. 迷路山中

在山中我迷路了 说是迷路 
其实是走上了 一条以前从未走过的小路 
不知路通往哪里 出口又在何处

以前 在此山中 我也曾迷过路
那是陪一位朋友爬山 爬到山顶 
返程途中 在山林里转来转去
找不着道 还好 当时心急慧生 
顺着山民挖掘的一条干石头沟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 走到山下

半山腰挖的有鱼塘 不止一处
有开荒种的麦子 有果园 茅草枯黄 
落叶的油桐林簇拥着高处的峰峦

一处果园入口 放着一辆三轮车
冬枣和晚秋黄梨采摘期己过 
枝上空余套果的纸袋 
主人却不知何处去了


四. 一爿小酒店 

进山有很多路口 叶片墨绿的地黄 
生于林地的边缘 涧水得益于
上一个雨雪天气 水流不断 
漫山遍野的麻栎树 使天空显得拥挤 
林壑幽深 一入山中 即感到幽幽的
寒气与冷清  寒蝉凄切 山雀自在啼
闲下来的是时光 一爿山中小酒店 
露天摆放的桌椅 空寂无人 
老板娘坐在吊床上在玩手机

很久没来这里了 原来一家小酒店
现在四家 半下午照例一个顾客也没有 
山中的榔榆和黄连木 经霜叶变红
一棵老柿子树落光了叶子 枝干黑黢黢的 
立于一片空地之上


五·山的胴体 

山中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上山和下山的路 一处泉眼或垭口
留下传说和故事 在当地山民的口中

羊肠小道 翻山越涧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涧水边
一个黑色的老树根上 长满了云芝
丹参 地黄 沙参 夏枯草和白头翁
等野生的药材 少有人识

山中的空地疏可跑马
它高耸的部分 更适合仰望
有人在山中牧羊 开荒种地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
如今山还在 和尚却跑了 庙也倾𡉏了

在山的胴体上 人像蝼蚁一样小
在它的脚趾缝 膝盖 臂弯上攀爬
爬到山顶时 一览众山小
似坐在巨人肩膀上的孩子


六·山中往事

一座房 三面的墙都拆了
惟余一面黄泥罩面的山墙 立在那里
很多年了 它危而不倒 
成为那爿露天小酒店的标志

有一次 我招待老家来的初中同学
从市区驱车山中 在此聚餐 啤酒喝多
酒酣耳热 立在那堵山墙根儿下撒尿 
也不怕墙塌了 那堵墙成了天然的屏障

现在 这堵墙不见了 我和那位
以前无话不谈的同桌
也早己相互把对方在微信中拉黑

人间事多少过往成前尘
一群红嘴长尾羽的蓝鹊 飞过向晚的林梢
喳喳叫着 出山 我在林地的边缘发现了
一枝紫红色的漏芦花和一球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