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组诗）

一·冷风景

城市的高楼在平流雾中浮现 风吹雾不散 
老北风和雾霾是同谋
天空是擦不干净的毛玻璃 灰蒙蒙的
出城 路边光秃秃的白杨树 是灰黑色的

车停在小坝堤边 随便到坝堤上走走
凛冽的北风就不客气地敦促你
戴上袄上的帽子 即使在寒冬 
田野依然有大面积的绿色 
山抹微云 寒林萧瑟
水面虽未结冰但更显澄碧 

远山 田野 村庄 麦地里
擓着篮子挖野菜的人 
路边一闪而过的葡萄园 
菜地里 一位老婆婆在挥锄刨地 
密密麻麻的苗圃林地边 
有人在那儿放牧着一大群羊 
这些沿途所见的风景 
一股脑儿变成了记忆中的画面


二.开荒的人

路边地里油菜绿 少许的叶片发黄
不知是否为冻伤 一只红嘴黑羽的水鸡
飞过村口的小坝堤 落在上游的水中游着
水面上 成片的蒲草枯萎倒伏 
蒲棒露出破绽 似挑着一团破棉絮

落光了叶子的老树梢上 喜鹊登枝
面朝北方  风从北边来 
抽烟的人 要背过身来点火 
喜鹊为什么迎风而立

而且 旁边一棵树上 另一只喜鹊 
也是朝北而立 村为南村 北是麦田
一块坡地上 有人正在挥锄刨地开荒


三.小山村

窃衣草形似野胡萝卜英子
窸窸窣窣从老树根下钻出来
一条山路发岔成两条  一条通往
岭下的果园  一条通往大山的深处

几只鹅从岔路口上来 延颈矫首嘎嘎叫着
打破了山村的寂静 牲口屋里 
两头黄牛拴在槽前 乌溜溜的大眼睛
不安份地 从屋里往屋外瞅
槽里没食 难怪老牛在左顾右盼

遇见牛主人从院里出来
我和他是老熟人了 向他请教一个问题
冬天为啥不赶牛进山放牧
答曰天太冷 看来牛比羊怕冷
数九寒天羊群照样进山
牛却被主人牵进牲口屋
只有在天气晴好的时候 
才被赶到露天的牛栏里晒太阳


四. 谷风

岭下 有牛棚和畜栏
牛主人正爬在草垛顶上
压盖防雨雪的塑料布

一人在岭上  一人在岭下
一问一答方知 去年天气不对
没有贮存足够多的草料 这打好捆的
有麦秸也有稻草 是从信阳刚买回来的

往前走 是进山的谷口
一群羊从陡峭的山崖上
下到溪畔的谷地 时间尚早 
羊群又被放羊的老大娘拦住往回赶

老大娘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看着她的羊群在山谷里继续吃草
天气预报 过两天就有大范围雨雪了
习习谷风  是雨雪的前兆


五. 山中天

山菠菜 枯叶下长出来
飞廉的幼苗 浑身是刺儿 凛不可犯
堇菜叶呈心形 扶芳藤 
缠上山中的老树 四季常青青

山溪水干涸 只剩下大小不一的乱石
即使有水 也是断断续续
隔好远才有个小水坑 坑里有积水
两山对峙为石门 过了第二道石门
才听到淙淙流水 

山中有苍松 翠竹 山胡椒枯叶满树而不落 
扁担干在山中长成了大树 果如攒珠
榔榆 麻栎树光秃秃的
化香树果似小松塔 楸树线形的蒴果
因为无用 只好拿来给北风当胡须


六. 小小鸟

比麻雀还小 褐羽黄腹的小小鸟 
个头虽小 但身材胖兜兜 圆鼓鼓的
也不怎么怕人 再次从山村路过
这些小家伙落在村民门前堆的柴枝上
见人也不飞走 而是在
在柴枝间钻来钻去

果园篱畔 岭边竹林里 
它们聚而成群 滴哩有声 
它们身是自由的 歌是快乐的
不像人类那样 徒然地担忧未来 
杞人忧天 庸人自扰 亦无我执 法执
它们只活在当下 刹那  像快乐的音符 
一无所有 却又拥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