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组诗）

一·返乡

果树苗间套种着豌豆
果树和嫩绿的豌豆苗各自生长 和睦相处
谁也不强作这片土地的主宰

久违的阳光 驱散了田野上的雾气
雾躲进远山 滞留在村庄
山朦胧 树朦胧 烟村四五家
鸡犬之声相闻 

中间隔着麦田和坟茔 时光倒流
诗经釆薇诗中的薇 就是野豌豆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诗中那位返乡的老兵 可是我的前生

返乡 返乡 家山何处 
更远一点的蚂蚁山 几乎被雾遮蔽


二·来自乡间的植物

路边 婆婆纳花如蓝色的繁星
经历漫长的低温雨雪天气
麦苗都有点黄梢 低洼的地方 
有明汪汪的积水 

野油菜花有冻疮 羊蹄草
被春风吹绿 平原 山中
到处都能看到它的足迹

灌木丛中的枸枝 光秃秃的
还没有听到惊蛰滚动的春雷
它现在只想多晒一晒太阳
倒春寒和反复无常的天气
它只能逆来顺受

灯笼草开花 灯花红 灯花艳
这来自民间的灯火 有一棵是刘年 
有一棵是余秀华 他们的诗
被不会写诗的人吟诵成经典
在多年以后


三. 嫁接

村外的小山上 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白雪
山下开荒地上  一行行豌豆苗
染绿了大片的黄土地
把人带进青葱的岁月

一条路 路面有山坡上冲下的积水 
积雪消融 麦田里湿漉漉的
一位察看麦苗长势的
老庄稼踩了一脚泥水

积水的路旁 枯黄的野苇子
聚而成丛 风中轻摇慢舞
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的钟点
它现在一点也不着急发芽展叶

小山脚下 一位果农在桃园里忙碌着
嫁接的果枝上 缠着透明的塑料薄膜
也嫁接上了新生的希望


四·惊蛰物候. 春水流

用青青的苜蓿草和蜜蜂讲述春天
豌豆苗  向着阳光抽出柔嫩的细茎

菌陈 长在枯蒿的根部
青枝绿叶的忍冬 在野荆丛中攀缘
它听着山溪水长大 春末夏初
银花开了 金花开

惊蛰 仓庚鸣 山中黄鹂 野画眉在叫
山上的桃园一座连着一座
惊蛰 桃始华 未来值得憧憬 
传说中的桃花源很快会变成现实

山溪水哗哗流淌 传来汩汨的回声 
一块巨石上几股水争流 形成落差 訇然作响


五·乡愁

太阳在远处的山顶 
田野上一条小路通向远方
远处的雾霭 在田野上弥漫 似淡淡的哀愁
如果强称之为愁 那就称之为乡愁吧

果园 村庄  冬小麦和油菜
我们早己司空见惯
里尔克曾以果园为题 写了几十上百首诗
前面的湖泊 似大眼晴的姑娘
守护她的是一片白杨林
静静的白杨林 高高的白杨林
远山含烟 湖面上笼罩着淡淡的雾

我曾从她明亮的眼神里找到春天
湖水在天气晴好的时候 是灰蓝色
及至初夏 湖水青黛  倒影着绿树青山
她己有了少妇的风韵


六· 白鹭低飞

白鹭低飞 在山水之间 
湖畔的白杨林静悄悄
树根旁荠菜正嫩 林中茅草枯黄
还有来自诗经的嫩绿的卷耳 
采采卷耳 不盈倾筐 周南之风 
即是此时的春风 风中似乎有
隐约的歌声传来

苇苇丛中野鸭见人惊飞 踏浪凌波
香椿枝上的戒疤 只有新芽长出才能抚平
地里的油菜刚开始起苔 
阳光正在搬走人心上的残雪
山中的老鸦瓣开了 白头翁的花
是淡淡的紫色 

民谚 惊蛰在尾 六月穿袄 
今年的惊蛰节气恰在正月的下旬 
天气阴冷 多雨雪
儒家道家都讲天人感应 一位老阇黎
在讲经说法时说恶劣的天气 
是人心招感来的 和人心是相应的
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三家
在这个问题上观点出奇的一致
春暖花开 人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