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弯弯，没人劝我喝墨水（组诗）

 
月光，要以流水的状态注入群山的眼睛
 
在张湾。大运河，以旧梦抽新芽的形式
以朝代更跌的形式，让时空穿过我卑微的身躯
像一盒火柴一样的时空，挂满了诗歌的火种
就连我手中的这枚瓦片，也在斑斑驳驳地反射
 
今晚的红月光。返射这一条有始无终的大河
望月寺在不远处。岸柳上的铜钟偶尔被风敲响
一盏盏华灯初上，开始照亮那些绰绰的幽影
来到这人世间。鸟巢和村庄都满载美丽的缘由
 
一只鸟落在我的左肩，是不是以为我是一棵树
如果我把万物都涂上朦胧的月色，一些史话
还能不能被一把不曾谋面的七弦琴悄悄地唤醒
如果一船明月随风而过。谁将最终沉默于斯
 
我看到月亮上的桂花有六分之一，下嫁到人间
她们时不时谈及住在唐朝的李白和张若虚们
却很少谈及曾经发表长诗《神七问天》的沈阳
狂饮夜幕下的运河，以古老的谣曲锻打发簪
 
月光，要以流水的状态注入群山的眼睛。贩运
白天的夜晚。他们看见风光，却看不见清愁
哪一个借鉴一枚铜镜看见自己面孔的绝代佳人
把一枚月芽儿，种在我递给你的一条热河上

 
谁让一朵朵白月光在秋天的犁铧上集合
 
我所认知的世界，包括这旋转的星际传输
从不拒绝一切事物存在于变化中的变化
把高山和大海照原样搬进我的宣纸，构建
一道屏嶂。让风水在身边，轻盈地运行
让月亮也赞叹我的艺术。让泥土深处的人
 
望见。让一朵朵白月光在秋天的犁铧上集合
一座开满向阳花的村庄，举起月亮的时候
遍地矿石都是我的装备。我的劳动也是
对良知堕落在金币上的事情，我何必纠结
我早已不用黄金疯狂，也不用蜜语赞美
 
泥土在秋天保留着它最丰富的表情。犁铧
最终的静止，不在墙角。在月光中眨动
让泥土翻身的嘴唇。让石头开花，让日子
结果。未被亵渎的心田长出纯棉的笨花
清风拂过日暮，任月色这只大鸟啄破昔阳
 
 
运河弯弯，没人劝我喝墨水
 
被月色淋湿了的嘴唇，抿住重叠的秋夜
恬静的月光，从我的左手跳到了你的右手
 
谁也不会知道此刻这是出乎偶然还是夙愿
姑且让京城，成为《梅花烙》的栖息地
也让《沈阳时间》坠落到一只苍鹰的高度
 
无所谓美也无所谓丑的诗歌，怎么也砸不醒
一截朽木。与潮汐的引力相关，月亮不因
海水的肆意而消逝。我一直把月亮看成你
看成春花与秋月的信物，看成情人的灯盏
 
挑灯码字的夜子，将支离破碎的我恢复黎明
月上眉梢，运河弯弯，没人劝我喝墨水
 
 
对话：被星光和雪片砸疼了的星期六
 
夜把你隐藏得太深了。深过一直在降落的雪
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不可压疼梨花的白
在云上和自己对话：松枝遒劲，满面羞红
一眼望不见彼此，也要让灵魂滑翔一小会儿
呢喃之声，渗透你递给我的坚硬的冬天
 
冬天的反正面，都写满了寂寥。青涩的冲动
还在。更多的是性灵的趋动力，在云上汹涌
和自己的影子过了许多年，许多年。抱紧
中年。距离或许还是一幢惟美研究的题诗壁
千里之外，桃花一直派月亮陪你许多年
 
夜为何把你藏得这么深呀？我还是找到了你
我的舌尖上有的是春天，有的是蜜。火苗
酥酥的。那个字在体内运行，把黑夜擦亮
你的羞涩，忐忑。午夜茶习惯，在杯中飞翔
性灵，呈藤蔓状，远比肉身还需要喂养
 
还好，你的静默之上有春雷滚动，有光闪过
我知道，激荡必须秉以崇高尚美的情致
去夜没有看球赛，居然在谈天。足球反着买
两个人的光阴已细碎如雪。被一些发光的字
射中。夜卷耳。柔软。明亮。强壮。缠绕
摁出火花时，那些字的痕迹可别让星光擦掉
 
 
黑天鹅的黑是另一种明亮
 
一对黑天鹅，它们正在把自身的形容词变作动词
这移动的黑色火焰，是否在请诗人们写出悲鸣
一种久违的会飞的黑，究竟能啄动多少内心的湖泊
 
也许，怀柔的夏天缔结在了它们的舌尖上
这出奇的动人场景。这黑，它是另一种明亮
顺着丽湖的涟漪走进粼粼的光里，我的诗稿
滑落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孤独并且忧伤
在人间，这黑，让群山弯向了眺望者的背影
 
我所言及的黑天鹅的黑，它丰富，它只落向湖畔
人类的伤口，还在拉长，还需要啄出那些忧郁的白
 

等于你的甜蜜加上我的狂野
 
共同的河流，一直在我所追慕的阳光地带
铺展。平原，丘陵，高山，掉进灵魂的寂中
日常在别处鲜活，不忍凝视渐渐隆起的雪线
 
时间被手语划亮了表面。你微笑，发现自己
溶情于一首好听的民歌，任窗外有雪纷飞
周五的忧伤，清晰可辨。在渴望的雪线边缘
 
我逮到了你眸里的蝴蝶。而你的湖水漫到
神秘莫测的大雪日。我的狂野，不只是修辞
纵横。那些寂荡的、臆幻的，无不是慰藉
 
试图以一种堪称完美的情人主义，被岸诱引
在赞美的词中深度迷醉。让爱神迫近诗神
旋即绽放。风生水起，整座下午还继续颤动
 
三年以来，我把活在云上的日子叫作合欢树
在每一片枝叶刻录连绵不尽的欢愉和沉默
你的菊花酿，已经确认了久违的电闪与雷鸣
 
情人眼，竟把雪地翻腾成大海，绝不相忘于
江湖。拈动心澜，诗发未来。谁是谁的谁
惹得燕山雪花大如席，谁知它还要席卷什么
 
 
梨花白，在太阳雪上重叠
 
火焰钻出木器。火焰又从我的诗丛中冒出来
而雪花，却被眼前的柴扉与土山掩成六瓣
肆意地白。整个冬季有着一杯白开水的状态
 
梨花一瓣又一瓣。让白，在太阳雪上重叠
我写过的河水，也已经从诗经里流动起来
在结冰期。毕竟雪花扎根于北风虚拟的喻体
 
核酸一夜之间为何消失？病毒不需自我扫描
后疫情时代，这是一个容易碎裂的世界
你更要时时当心自己：我本瓷器，小心触碰
 
咩咩之声，不是从青草到火祸的转变处传来
梨花的白，也不是从雪花的根部汩汩长成
这被诗者无限崇尚的白，已烤上时间的花纹
 
 
眺望和春天手挽手在你的眼睛里立了起来
 
癸卯上元节。有知音摘下那把睡在墙上的老吉它
饱满的月亮，从海边升腾。已发出你的声音
这时候我懂得必须要珍惜春风。珍惜你的弹拨
珍惜破土的嫩芽。能让我的苍白返老还童的
是一剂神奇的药引子。辫海成诗，我们认领
 
这一段陡峭的春天。爆竹又咳嗽了三两声之后
你的朋友圈上还有一些积雪。而时间已跳出河北
我格外地喜欢“吹拂”这个动词。通过你的身体
不置可否的岁月的岩层。不必寻找有情人密码
上善若水。在诗经的故乡仰望，万物葳蕤
 
我坚信：大地上长出的灯火，已与祖辈遗留的传说
对接。已与蔚蓝的大海和璀璨的星空组成时空
我写给你的文字，终将成为春天脱落的碎片
岁月可否静好？谁在逆袭？谁允许群山制造苍茫
 
风花雪月，一直深谙于寂灭之后的觉妙嫣然
深谙于阳光对泥土的翻阅，一定要旋转一下
眺望和春天手挽手在你的眼睛里立了起来
俨如我递到你手心里的那朵沧海，要在一盏
上元夜的灯下展开。这肉身饱满灵魂愦乏的人间一一
 
（梗揪的。干巴的。辣酥的。嫩抄的。脆生的。稀酥的。
胶黏的。焦巴的。糊巴的。齁咸的。硬撅的。筋道的。
糊香的。烂呼的。酸溜的。苦遛的。咸滋的。甜丝的。）


故乡，也许是我们最大的家产
 
故乡。你。诗歌。火。
我们喂养的大海最少有两朵
一朵是宇宙的物象之凝聚
一朵是人间隐于文字的火
 
在诗歌里暴动。我攒积鸟鸣和水
故乡也许是我们最大的家产
她渐渐地宽恕了我们漂泊的惯性
 
不让时间的碎片，零落到别处
我写出某些时间某些部位的疼
每个黎明皆在笔端涌动海上日出
 
然后，以火的方式盛开
精骨如山川。彼岸也在此岸之中
不上冻。不言语。 也不滞默。
海早，浪花开开，星云九千里
看你如何扶摇出斗大的“爱”字？
 
装满风暴。静寂里，万马奔腾
摁住不发出声音的诗歌韵脚
我写下的关乎你的新诗经
 
土木之气，与灵魂深刻缠绕
那么诗歌，那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