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半年总结（外五首）

夏天，从眼前溜过
一滴汗水从额头上落下
它的去向
却留在夏天与秋天的间隙之处
 
日晒雨淋，一点点干枯
成为我庚子年的半年总结
前三个月宅在家中，闭门不出
后三个月参加志愿者
抗疫、抗洪，也快递一些分行
 
现在，夏天已经逝去
荷花也开始打结。一些果实进入
成熟时刻。我不能空虚这些章节
或者让时光染白我的鬓角
那些没有做完的事落入脚心
繁殖成下半年的形象
 
秋天，已从一滴雨开始
此时不宜睡去，也不适宜悲伤
应取回情感的积蓄
用透明般的细腻，让后半场的爱
披上婚纱
 
把庚子年凋败的那些季节
以及来的路，要去的路添上一些
色彩或者镀上金
让季节转弯处的皱褶丰满起来

 
　　逝去的荷花
 
在一纵刚刚吐翠的荷花根部
我踩着满地落英
挟裹着一缕绿色的思念
在挤挤拥拥中，把秋风推搡得
又厚又稠
 
花朵还会继续盛开
纯自然的开幕谢幕，没有人会
因此而伤感。偶尔有一只
灰鹊飞来停在梢头
有时会发出短暂的一声叹息
 
荷花被我的身体切开
而黑夜在等待的时候降临
夏天不知不觉溜走
待我醒来时，已站在秋天的中央
 
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幸目睹
一朵花盛开的声音或者注视着
荡动的荷花
是否能带动着一茎茎秋趣
让肥胖的荷苞，张开秋天的帆
 
我把自己的哀思也投放进去
和着头顶的天空，接受它
不止不歇的吹拂。用挪动的脚印
把秋天踩得柔软泥湿
抑或一篇没标点，没有结尾的祭文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
 
灼热的风退去之后
一些树叶黄的黄、逃的逃、死的死
一地的尸首，陪着我空空的眼睛
 
夏天的一些过程在反复回放
进医院的、出医院的，有哭有笑
结婚的、离婚的，有合有散
我都一一看在眼里
如同秋天的第一片落叶一样
一点都不重要
 
像墓地不拒绝死亡
一片落叶的生存法则，不被掂记
怎会如何去思考
自己一生究竟折射出那些光芒
 
在黑暗降临时
那些或悲伤、或痴狂、或疯癫的风
穿越大半个庚子年
如同秋天落下的那些树叶，其实
都在等待，明年在同一个地方醒来

 
　　秋天夜晚的雨声
 
在秋天的夜晚，我听见黑暗中
落下的雨声
仍然柔软，还带着一些温度
散发着热气，在夏天的倦容上
挣扎
 
情侣的脚步踏着季节的精灵
不屑一顾
将它们从头踩到尾
也不让它们叫出一点声音来
 
阔绰的灯光，听不见
它们的声音
更不理解一滴雨落地时的哀鸣
都市的人们也不会顾及那些
即将引退的生命。各行其是
 
而我要为它们鸣不平。因为
我看见它们在夏天离去的时刻
那灿烂的历程
沧桑的脚印上还有一些泪光
被轻轻的涂掉
 
在夜晚里来回的人们和车流
闪着灯光，行色匆匆
为自己活着
也不愿意将一滴雨水拾起
给它们找一个安静栖息的墓地
 
当它们在遁入河流的瞬间
好像在回答
为了大地的宁静
就让我自己痛苦这简短的一生

 
　　半张脸的坚守
 
一张被遮住的脸，在尴尬中
来回呈现。我眺望这沉默的天宇
一些风来回的吹着
唯有半张脸，在艰难的坚守
 
那些美好的传说，总是擦肩而过
淡淡的云朵飘失之后
西天渐涌血色的虹
将希望拔升到秋天果实熟透的高度
 
一点一滴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汇成一组词语，外来输入
就像一滴雨水悬在收紧又松开的心上
仍然坚持着半张脸面对尘世
 
是否应该让岁月的钟声
为灵魂再敲一遍
把一种不甘泯灭的愿望照亮
被遮住的脸面与清晰没有归途的背影
 
一阵阵波动，让半张脸
走入茫茫人海，又逃离茫茫人海
对永恒的延续沉湎。皱纹愈远愈暗
这无边无际的风反复吹着
 
没有任何事物高过生命
只有辉煌的坚守，把忧郁的自己
扛在比自己更高的肩膀之上
湮灭在风中，无需忘记这种静止的痛

 
　　随一只鸟出行
 
一道风景的创伤
远方的诱惑，在即不在
出行在路上，道路再远
也远不过落日那只空茫之眼
 
鸟飞不到的地方，比远还远
尘世嚣嚣
岁月正在成为流沙
美丽的山水，更是寂静而孤独
无人涉足
 
春天转瞬即逝，夏天转瞬即逝
爱好出行的我
因病毒而没有出行
那些鸟鸣，是它们向我诚挚的邀请
我听见大山的呼唤，还有河流
汩汩的声音也在唤我
 
鸟飞翔的路上
一片羽毛下的灯火正旺
作为出行者，诱惑是永恒的
所有的风景都在期待着我早日到来
 
神奇的必须去探寻
只要有鸟飞过的地方，就有神奇
就让我随着一只鸟的翅膀
抵达山川、河流……一个飞越
就能阅尽天地间那些生命的结局
   2020年8月12日 成都长城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