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向命运臣服(组诗）

李子熟了
 
又小又红又饱满的果实
自由落体。只为亲近这土地
这是什么果子？什么树？
两位鲁奖诗人，曹宇翔和荣荣
走在泰顺去廊桥馆的乡村小径
驻足，讨论。他们认真的样子
像植物学家在探讨一个高深的
学问。我是一个植物学、动物学
白痴。若无其事，听他们的热烈
心中在想：我在泰顺挂职两年半
是不是像极这地上的果实
卑微的，伟大的，一颗亲近大地的
果实。诗人叶延滨见过大世面
坚定地说：这是李子
我家乡四川多的是
 
 
没有爸爸的父亲节
 
你说你很疲惫。你艰难说出
这句话。你拒绝我靠近我们爱的
角落。我听见你的泪水
你的血，在滴。我一点都不
惊讶。一年中，很多的日子
都不会击垮你。比如清明
比如爸爸的生日，爸爸的祭日
比如你想念爸爸每个清晨和日落
比如你回忆爸爸陪你成长每个细节
比如你呼吸爸爸呼吸过一样空气
比如你用双手去抓住爸爸的
每句话，每个影子。这一切的
一切，都让你更好奔赴与爸爸
安静且简单地会晤。唯有这该死
父亲节。这气氛烘托如此热烈
节日大合唱，击垮你，让你如此
疲惫。其实，你知道，当我十八岁
喜欢上你爱上你，当我喊你父亲
爸爸的时候。我们一起拥有爸爸
你父亲走的时候，我们一起失去爸爸
我们都在过失去爸爸的父亲节
 
 
简单地辩护
 
想把所有的罪恶，埋葬于
夏日炙热阳光之下，或者
暴露在暴雨之中
一起死亡。这是你
一年中最清醒的判断
你，在轻轻说出你的
决定。还需要简单的
辩护吗？

 
终将
 
我终将在喧嚣中死去
寂静中复活
 
如果这是宿命。如果这是
大海的宿命
 
如果这是我们必将思考
存在的问题
 
我终将愉快的接受命运
安排。如院子里的三角梅
绚丽开过，依然保留她的刺
活在人世间让人疼痛的刺
 
 
残酒
 
就这一杯酒。我想喝掉的酒
一直在我脑海，一直在我内心
大海。没有人知道我去寻找
他的秘密和奥义
 
就这一杯酒。我想借助酒精
滑力。呕吐出我人生酸楚和痛
这些无力词汇，已经生成我的
堰塞湖。困在其中，下沉下沉
 
就这一杯酒。已经下肚
我与很多朋友在秋风中相遇
黑夜为我们定制了场景
在泪水微光中，他们喊出一切
他们的苦难比我更为厚重
他们在黑夜中落下的大雪
覆盖这一杯残酒存留的醉意
哎呀！我这些无病呻吟的
无用的痛呀，实在算不了什么
 
 
低下头，向命运臣服
 
窗外风声，密密穿过绿色植物
彻骨的痛，只属于他们
咆哮的风，贴着他们行走
脆弱的花朵，迅速离开
雷声，闪电，一次次把故事
推向高潮。这些日子中午
雷阵雨，毫无规律，又很有纪律
我坐在他人羡慕的办公室
一次次回想生命过往
一次次像这些花朵
离开，折回，又重上枝头
这是命运呀。我一次次安慰自己
低下头，向命运臣服
这可能是我最好的归宿
 
 
洞头，宁静之夜
 
岛屿住在大海，原住民
海水住在大海，原住民
海洋生物住在大海，原住民
活着，或者死去的渔民
新居民。一次次从海水中诞生
一次次从原住民营养中攫取生长
我们，这些五湖四海新居民
在洞头，在海边，在宁静之夜
小心翼翼品着原住民酿造的酒
想象大海穿过我们的身体
想象风暴主导我们的命运

 
所有的默哀，只为大海
 
所有的词语都潜入大海
所有的泪水都回归大海
所有的悲伤都融入大海
所有的沉默都坠入大海
所有的我们都死在大海
今夜，所有的黑暗
被台风吹走。台风引爆的暴雨
袭击了我们，连同水库里雨
他们最后都死于大海
包括我们所有的默哀
 
 
站在时光碇步上的女子
 
流水的声音。来自空旷山野中
在溪水中，与千年沉睡中石头
欢喜遇见。这种深情拥抱
凝视成碧绿的存在。视线中
顺水而下的一叶扁舟
一位女孩翩翩起舞。她，是
大自然的舞者，抑或王后
琴桥碇步上，很多大自然的女子
她们在碇步上行走，或者
洗着家里的衣裳。或者
嬉戏。无忧无虑，在溪水中
做一次清澈的解放
让身体与灵魂做一次洗涤
她们回归生活和自然的状态
演绎出最美的舞蹈。我们
这些在岸上集贤亭观看的人们
思想已经退到遥远，那些我们
爱慕的车马慢的时光，慵懒的
时光。而我，却望见眼前溪滩上
茂盛的水草，风一阵阵吹过
她们谦卑的样子，以及时光里的
她们。琴桥碇步边，在水中
一跃而起的野生溪白
宛如碇步桥上的女子
灵光乍现
 
 
每一步的坎坷，都心存敬畏
 
今夜，有小雨
加上封道。告别老兄
我独自前行。山城
愈来愈美好
我知道直径五百米
却找不到出路
迷宫中，我发现
每个城市的美好
就像今夜
每滴细雨，吻过
我的脸浃
我有多欢喜
回家的路上
一颗简单的心
把夜路走好
把自己安全送回家
泥泞的路上
我感觉到大地的
真实。一步一步
坚实地走过。哪怕
都是湿润的
泥土。这一路上
我只有一个信念
每一步的坎坷，都心存敬畏
 
 
失语
 
一张白纸
折叠多少次
会消失，或者
失去重量
一句沉默
点燃多少次
化为灰烬，或者
撕开，或者接近真相
一个姗姗来迟的
春天，被寒冬
围剿多少次
才开出凛冽的花朵
一个人，在热闹的
渲泄的人群中
在黑夜，熄灭多少根烟，或者
回望多少年
才能让寂寞拥入怀中
 
春天来临了，那个前夜
失语，我，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