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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诗选

2019-03-10 作者:胡胡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签约作家胡胡诗歌作品选。
  
  《十问冬夜》
 

上帝的孩子
为何流浪在你的夜里
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主人在哪里?
钟声响在基督的教堂里
 

雪花和冰块
为何躺在春天的夜里
那西伯利亚的寒流死在了哪里?
雨点被冻僵在云的怀里
 

麦子黄在了山脚下
为何熟睡在冰雪的怀里
那寒山寺的钟声是谁带进了湖泊里?
古人的尸骨埋在那里
 

巴比伦河畔的妇女
为何光着身子用太阳沐浴
那激流冲破了栏栅,流到了哪里?
成千上万的罂粟花埋在了沙漠里
 

黄河和长江
为何盘绕着古老的土地
那喜马拉雅山下的雅鲁藏布江是谁的儿子?
仇池和西汉水再也没有人记起
 

黎明前的大地
为何铺着一层厚厚的寒冰
公鸡打鸣时唱的是否是地狱的曲子?
可怜的父亲连同风雪一起飘着远去
 

腊月的太阳
为何不捅破黎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新年的神藏在了哪里?
讨债鬼索走了生命
 

天空的云朵
为何不叫上彩虹来
春天的小草是不是躲进了冬天的夜里?
天和地都是白的
 

哥伦布早就发现了新大陆
为何海面上依然千帆相竞
麦哲伦的船漂到了哪里?
好望角变成了坟墓
 

所有的灵魂
为何像死尸一样堆放在冬天的码头
去往天堂的船只,舵手在哪里?
船长是人类的陌生人
 
 
  《父亲的峪梁山母亲的石沟河》
 
太阳升起的时候峪梁山上牛羊成群
土地和土地上的青草一样憨厚
土地把生命奉献给青草
青草把生命奉献给牛羊
父亲背上的柴禾压弯了岁月的腰
正如晚霞的一抹红那样腼腆
 
月亮出来的时候孤独了黑夜
河水在洪流到来之前毫无征兆
洪流之源是不是河水
石沟河正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咆哮
母亲手中的铁铲正在土地里觅食
年关近了的时候需要一把粮食
 
峪梁山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荆棘
每一根刺都能扎破一段岁月
就连那凉水泉里溢出来的水
蜿蜒过村庄,终要流过石沟河
在朝阳升起的地方跌落
在夕阳的余晖中继续传承
 
没有冬天的雪就没有死亡的城
春天就在不远处等待着
父亲终究没有熬过腊月漫长的夜
母亲啊,你的哭声正如那条石沟河
在冰凌封冻的严冬里响彻深夜
却终究追不回远去的父亲
 
父亲的峪梁山
在这块土地崛起之前崛起
母亲的石沟河
在那条河流断裂之前断裂
我成为峪梁山留下来的孤儿
没有父亲的冬天里冰雪仍然漫不过峪梁山
母亲的石沟河依然在孤独中流淌
 
 
  《田鼠之思》
 
出生之时在土层底下的洞穴
和兄弟姐妹拥挤在一起
粮食就在土层之上的田地里
 
成长在草丛与庄稼挣命的战场上
如果没有农药,庄稼是长不过野草的
应该是先有的庄稼,而后再有田鼠
 
城市里的田鼠被终生监禁在地下水道
城市的马路上明令禁止田鼠通行
白天和黑夜只有人类分的十分清楚
 
田鼠离开田地以后就成了流浪者
和城市里的拾荒者一样目光呆滞
农村留守的老人和儿童,眼睛充满渴望
 
离开土地以后的田鼠并不能直上云霄
去往天堂的路隔着白云和一条天河
田鼠从来都是生在土层底下死在土层底下
 
 
  《爱上河流》
 
或者就在那年槐花初开时
我便深深的恋上一个地方
在最炎热的六月里离开洛谷河
顺着水流的方向水草在那里疯长
我学着水草的样子疯狂的爱上了洛谷河
 
我出生的地方有条小河
在小河没有变窄之前它是不会干涸的
爱上那条河的时候我已经流浪远方
顺着河水逆流而上,峪梁山上
干涸了的水库让整座山变得荒凉
 
北京小汤山有条葫芦河
高高的河堤两旁是一片片树林
夏天枯竭的河堤会长满芦苇和荒草
雨季来临以后河水会涨起来
爱上葫芦河时,冬天的风刮进了春天的夜里
 
承德除了避暑山庄还有一条武烈河
记得承德是从一条河流开始
看见河流,便觉得世界是清澈的
爱上武烈河的时候应该是某个漆黑的夜里
在武烈河的水流中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
 
西汉水流过的地方有我的故乡
我成为流浪儿的时候早已被故乡忘却
在兰州白塔山下的铁桥上注视黄河
窥视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水域之根
在浩荡的潮流中,我只是一滴水的复制品
 
爱上河流便爱上了不归
河水从没有逆流回来的时候
那么爱上河流的女子会不会再回来
还有爱上河流的我,追逐故乡或者爱情
被故乡抛弃的时候,我的爱仍在炙热中燃烧
 
 
  《处子之夜》
 
黑夜也有肌肤,月光和夜幕
脱掉衣服的嫦娥和赤身裸体的后羿
数千年以后我们称之为男神和女神
 
我常常在午夜里睁开眼睛
黑色的夜被装在黑色的屋子里
霓虹灯、站街女、酒吧,夜店里的脱衣舞
荷尔蒙分泌,在漆黑的夜里弥漫
人间已破,再没有处子之身
 
黑色里藏着的月光仍然羞涩
黑夜张开的臂膀拥抱着高高的月亮
有光的地方干干净净,黑色的夜从不苟合
 
 
  《骨头的硬度》
 
生来便是柔软的
比如说女人,该是水做的骨肉
比如说男人,该是泥做的骨肉
那么骨头里渗进去多少雨露
或者流淌着多少条河流
我痴痴的站在那阳光普照的地方
却不能柔软成一滴雨露,或一条河流
是坚硬的骨头支撑着高贵的头颅
 
冬天和北风一起到来
站在北风呼啸的地方接受寒冷
我有一个地方叫做北方
北方的寒冷来自北方的北方
骨头应该在寒冷中长出坚硬的冰凌
带着寒气,冰凌将坚硬成一把骨头
 
从有雪的地方到有风的地方
铁轨上有冰冷的孤独
城市和城市的边缘都在寻找温度
人群和人间都在寻找温度
冰冷中,骨头会越来越坚硬
一滴水也会在寒冷中幻化成一块冰
一条河也会在冰冷中冻结成一块坚硬的骨头
 
在浩瀚的宇宙里
只有太阳是温暖的
土地和土地上的一切都需要阳光
城市和城市里崛起的牢笼需要阳光
人类和人类丧失的良心需要阳光
只有坚硬的骨头仍然喊着口号
这口号也将在尘世中幻化成一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