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建屋岁月（9）

11月3日

《河卵石上的文字》

外星人一直在想与我们联系
这些刻在河卵石上的文字
也许就是从银河里暗渡而至
就像某一个多情的女子
给某一个男人暗送秋波
可那一个男人是某单位领导
以一种权力傲慢的惯性思维
忽略了一段旷世恋情
会遭到报应的！我想
在世间走一趟
欠什么都行
绝不能欠情


《乡绅茶友》

到哪里都能有一批茶友陪伴
这是茶的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
不要总是用老眼光看农村
应该多审视自己
农村人群里也有绅士
老人们说，如果没有
那些装腔作势的干部来捣乱
我们村有我们的世风传统
邻要邻好，亲要亲安
也还过得安逸和宁静

《重操旧业》

劳动着是最美丽的
我的亲爱的工友们
还在加夜班
我也拿起了工具
重操旧业
与他们一起抹地面
把自己的外衣卸下来
勾下腰去，低下头颅
如成熟的稻子
接受季节的阅示

《夜江孤舟》

夜色如漆往深里涂抹
江心一叶孤舟
正遭遇黑暗与礁石同谋
这是一条没有灯塔的河流
问前程凶吉，无人会
唯有激浪狂涛在怒吼


11月4日

《静仁闪句》

1
一夜之间流水痩
铮铮傲骨锁大江

2
夕阳无限好
人狗共洗澡
美人鱼儿过
狗狗潜水抱

3
无事优游
宝塔山头
桔女失约
独上扁舟

4
不著文章不作诗
安身立命老同志
且为家人当茶童
更多时光弄顽石

5
若是闲得骨头痒
仰卧资江流水上
向水流舟由它去
轻风白云自牧羊


11月5日

《河东河西》

桥这头是河东
桥那头是河西
我在桥之中间
本想不问东西
却又身不由己

河东的人传统
凡事都讲道理
建勇是个绅士
做事循规蹈矩

河西的人开放
个个会做生意
有个叫二弟的
心怀妙想奇思

唯我是个中庸
贯看河东河西
两岸穿来穿去
见人和风细雨
心里却在构思

无聊夜来捉笔
尘埃落定写字
如此一年半载
或许会成东西

《随笔》

1
饭后来泡白茶
喝过睡个午觉
一诚法师开示
切忌随梦颠倒

2
上午理过头发
下午来张自拍
不在青山绿水
便在阳台发呆


《写写自在东西》

如果我要再写一个长篇
就叫做巜自在东西》
以联珠桥为牵引
扯出些乡里乡亲的故事
或许会有些沧桑
还有些家族隐私
故事里的我自己
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
慢慢地写，写从容些
伫立于联珠桥上
听从流水的意思
行之所当行，止之所当止


《慢生活》

只要你真心喜欢
随时随地可以慢
在乡下租栋小楼
照自己想法装扮
夫妻间和颜悦色
男泡茶来女抚弦
窗前种两支百合
一对鸳鸯打不散


《美好午后》

有这样一个下午真好
七八茶人围炉
从段誉聊到乔峰
还切齿了岳不群
高度评价了令狐冲
两三人寻秋
私语着心理学研究
只有一个人在做饭菜
这个人说
治大国如烹小鲜
那一种从油盐酱醋
锅碗瓢盆里生出的自豪
令他自己感动
你们猜一猜看
这个是会是谁呢


11月6日

《回安化》

阴霾锁长沙
破雾回安化
家乡水土好
冬天绽心花


《立冬》

山间半坡，庙宇的一角
从光阴里初露峥嵘
季节给大地披一袭袈裟
寒风送来潇潇细雨
也来了立冬的消息
一个立字让水长出骨头
雄起为冰柱
我围一炉炭火
用冰煮茶，等远方的你
为你御寒


11月7日

《悠闲日子》

吃过蛋炒饭，围炉待火旺
然后由我执壶来一泡贡尖
与兄弟儿个聊一会儿天
聊到打牌，我哥心生喜欢
说一手牌技巧完全在扶牌
茶已经由浓转淡
我便笑言，那你去扶牌吧
哥走了，夫明老弟也走了
我独个儿扒了一下朋友圈
新闻是没什么可以看的
我这人喜欢正统不爱滑稽
懒得自找烦恼更不想评点
还是回到电脑桌前吧
与故事里的人物打太平港
我在一旁，独自观看


《大笔写冬春》

稳岩先生送我一帧作品
立冬二字洒脱而有静气
字如其人，其人如字
先生就是这个样子
树木送大地黄叶
并交由风举行了隆重的仪式
当时我也在场
风太轻浮，我躲之唯恐不及
把头颅埋进了大衣
只留下来一双眼睛看路
沿九十九个台阶
向山的那边走去
待脚下的台阶走尽
我想冬天也就尽了
我还想到，先生就在山那边
铺开了一张硕大的绿色宣纸
长毫在渐暖的水里泡着
只要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他就会一笔写下立春两字
于是草儿们都会探出头来
花朵们都会乐得脸色通红
我当然也会笑得哈哈直滚


《老人站在岸上看流水》

老人站在岸上看流水
若有所思，目光空洞
他始终没有勇气说
逝者如斯
也没有勾下腰去捡石头
他知道只要把石头扔进流水
就会惊起一片浪花
之后石头落入河床
而心里的石头呢？他自问
却不能自答，所以
他不说话，也不扔石头
是因为，因为害怕


《乡绅家的夜晚》

饭后走三十步就到了桥头
建勇叔一个人在家
趁那帮闹武神还没来
绅士风度的建勇叔
从容烧水，启茶
呼啦啦，闹武神到了
U字型坐下十多个人
天上人间的闲话
便从此拉开帷幕
我是一个静默的听众
只观自在，偶尔一笑
心里头绽放一朵莲花


《梦境》

我要到江的那边去
把太阳追回来
亲爱的别生气哦
今晚，我会抱着你
紧紧地抱着你
与你共一个好梦

为了寻找这一轮白光
我把脖子缩进衣领
一口气爬到了山顶上
寒风吹着唿哨紧追其后
我这是在自断退路
但明明瞄准了的目标
却又跃到了天上
变成了一轮模糊的月亮
原来我就是那一只傻猴
天上的月亮
水中的月亮
都不过是一种幻象
幸好我不是那一只飞蛾
没有义反顾地扑向烈火


《看画》

这小女子，犹抱琵琶
美貌如花
她才不会遮面呢
巴不得像我上床前
将衣服一层层脱了
只穿一条短裤衩
摆开一个太字
唱一曲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然而今儿个晚上
我盯着这一幅画
怕是睡不了安稳觉
哈哈，那就信口开河
唱一段小曲由你伴奏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啊，故乡啊故乡
我的故乡
今夜我在你怀中
听者别笑
还是让我自己笑
笑我癫，笑我痴
笑我无聊乱码字


11月8日

《来自资江的石头》

一方普通的石头
因来自资江便有了意义
待小屋落成
我会有一个临江写作间
舀资水研墨
牵白云做纸
横平竖直写大字
这一方石头，是为镇纸


《自拍》

张开左壁，立如磐石
在资水北岸的纤道上
来一个泰然若素的
自拍


《看江》

茅花丛中看江流
一叶两叶三叶舟
四个五个六个人
或蹲或站入画图


《妙笔生花》

本来是信手涂鸦
蒋先生妙笔生花
一举两得茶歌子
文化馨香飘万家


《把时间照亮》

阳光如水草般涌来
这是桔子脱口而出的诗句
江河消瘦水草丰美
这是我亲眼所见的真实写照
而河床里的卵石
是亿万年前恐龙下的蛋吗
这不是我无事生非
恐龙的颅盖骨还在
就横亘在河洲的礁石之上
之上是思想，也是时间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一如日头总是在黄昏时最美
就着夕阳的余辉
我们点燃了一堆篝火
把时间照得亮高堂堂


《光阴》

1
红豆南国生
北国乃安寝
我自在中间
相思两头空

2
光阴是把刀
用来砍柴烧
光阴是双眼
只盯一个点

3
被光阴盯上
头发白苍苍
脸部多沟壑
日月哗哗淌

4
资水长发飘飘
安化美人多娇
我自回到故里
归来已不年少


《一天》

工地上一日三次转悠
做一顿中午大餐
早晚小餐
与邻居家的年轻人
喝茶聊天
之后，便在电脑上
游手好闲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
亲们，梦安


《守护一粒红尘》

从早晨到夜深，我始终在
胆战心惊地护着一粒红尘
那是我雅俗参半的灵魂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高雅
但也决不放弃希望
直到我读到了下面这段话
他们的文字包裹着
我微茫的灵魂的火焰
燃烧成纷纷无数纯白的蝴蝶
而我由此，看到了
更高远的远方
我这才忽然发现
自己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作家


11月9日

《寻它》

我们在建勇叔家喝茶
聊儿时听过的鬼故事
还有不着边际的神话
打转时没有狗狗身影
以为它早就独自回家
但家里铁将军把门
狗狗跟我们玩起了失踪
从桥的这头找到那头
最后又找到了工地
哈，这小朋友真的聪明
守护在工棚前竖耳静听
风把我的声音递过去
它却从容淡定地走近
我摸着它的头说
来我们一起回家


11月10日

《龙门阵》

做过早餐，巡视过工地
九至十一点是我自己的时间
点一支烟，敲击键盘
思绪随烟飘向蓝天
也有几缕随风飘散
与江雾沉潜
写作不是任务
而是任性好玩
邀几个人物信口开河扯卵谈
桥之东西大多都是廖姓
三百年前一家人
生在河东河西
有一些恩怨情仇也是难免
死了葬在一座坟山
灵魂在茅草丛中饮酒猜拳
桥之上有一个影子
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影子在，光就在
是影子点亮了光
是光朔造了影子
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古老而又新鲜
我不做局，只是摆开龙门阵
一切的一切尽在其中
无需多言


《玉帝思凡》

土生土长的丰乳肥臀
令玉皇大帝也动了凡心
裁下白云赠美人
做乳罩，做衣裙
哪天朕有空
就来会爱卿


《苦竹溪》

这条溪流的名字有点苦
这地方有个小地名
叫做玩沙塘
农民的幽默
是典型黑色的幽默
苦是苦了点
但苦中有乐
抓一把散沙在手
当日子玩


《光》

光要出门，无人能挡
撕裂黑暗，赤子肝胆
思想之光，随烟飘散


《访友》

老夫今日访挚友
中午晚上茅台酒
云里雾里回到家
湘江文艺送我手


11月11日

《唤》

火烧黄豆，一节一节来
老婆楼下一声喊
又要净手去拆菜


《答毛军儒先生》

军儒先生如椽笔，
横平竖直铭心壁。
繁星闪烁照你我，
秋水文章待有时。

（附毛军儒先生诗）

《廖师新居江畔诗社赋》

          毛军儒

一江顽石一江诗
一江纤痕一江星
风来诗动石不动
浪来星隐心益明
此是梅山诗经会
一滩石字一滩经
人是标点石是字
半江骚客半江情


《观》

江河不舍昼夜
逝者亦是来者

大海欲壑难填
气象变化万千

云从南海飞渡
雨又下在高山

山中一脉清泉
潺潺流水成渊

如此周而复始
物质不灭不死

一生二二生三
参破实为简单

随波逐流甚好
平庸之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