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绽放，给了我们春天所有的模样

在不足七十平米悬空的房间里
我习惯只打开一扇窗。另外两扇窗
紧闭着。我能够集中精力眺望
目光中的桥梁S型架起。不过1.7公里的
直线距离，那就是母亲的家
我一年只去五六次的地方
 
不知道今天是大哥还是二姐谁在轮值
只是知道大姐在伺候瘫在床上的姐夫
而我，被鲜活的汉字击落在无边的尘埃里
掩盖着我身体里的裂痕
二姐总是督促我:接母亲照顾几日
让她和大哥得以喘息
 
还有七年我就年满六十，和三个姐姐哥哥一样
退休了。那时我就接母亲来这不足
七十平米悬空的房间里关上那扇窗
不再眺望而是守候。哥哥姐姐就可以轻松些了
可是我不敢说出口。承诺
有时比伤害还恶毒
 
53岁了，60岁了，63岁了，66岁了
我们兄妹四人还是有妈的孩子
真好。更好的大哥给了晚年的母亲一个
活泼的童年。属虎的二姐和母亲共度
战斗的青春。我和大姐像看客，也像
母亲种在田野间两株久违了的庄稼
 
妈妈，此刻大哥或二姐又和您谈到老家了吗
谈到华北平原那硬朗的风和
午时盛开的马齿菜花了吗？您能感受到
您忘我不忘恩的小儿子隐于阳光下的慌张吗
您能猜到我大姐回到您体内
蠕动的幻觉吗
 
妈妈，最近我常在泃河河畔领略
一条河流在暮春裸露的心灵
这大数据的河流像不像您的大半生
精密地流淌。而您的小儿子像不像
被锄下来的草，从蓬勃到萎蔫
在空气里吃您小时候给我的糖
 
妈妈，有些路我是要经过的
只是慢了一点。我的所有黑暗都朝向阳光
这么多年来，虽然七窍通了六窍
到头来还是：一窍不通。我知道：
生活的酒杯一空，就会被岁月的琼浆
灌满。那时，我们就可以一起沉默了
 
一束康乃馨表达不出来的，妈妈
天下的妈妈表达了：妈妈的天下
用绽放，给了我们春天所有的模样
像极了先生的诠释：身体的原子
再度按热力学第二定律，回归自然
妈妈，总在点燃这大自然的炊烟
 
2022年5月8日12:28初稿于天津一番街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