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种解读：自由想象中的佛味爱情诗

　　《为你采集露水和花朵》，是著名佛教诗人包容冰的佛诗名作。此诗，由张省吾等七位年轻的评家评论过——名曰《一首诗的七种解读》。经包容冰先生传给我，品悟后我便在微信里回复了他，“《为你采集露水和花朵》，是一个觉悟者“我”自由想象中的一首爱情诗，超棒……我把手下一篇约稿完成后再评评”。如此说来，我的“再评评”，可说是第八种解读：自由想象中的佛味爱情诗。 
　　包容冰带有佛味的爱情诗有不少，比如他那有因无果或无缘因果的《桃花红，梨花白》《错过，一世的风景》等名作，曾被读者与评者们叫好过。我在诗歌研究专著《“包氏佛诗”的考索·第八章 “包氏佛诗的技巧”》里，收录了我撰写的《一深一妙——读<桃花红，梨花白>》《真率、拙朴之美——读<错过，一世的风景>》。我记得我品读了这两首爱情诗时，都有过难抑的冲动。比如《桃花红，梨花白》“老婆啊，当年我想的人不是你/你想的人不是我/为啥我们走在了一起”的那种自然探问中的一往情深，都在爱情的因与果里不动声色地藏着；《错过，一世的风景》“你是我这一生错过的/最美的风景。只能在回忆里描述/梨花雪白，纯洁茹素的情怀”的有“风景”中的“风景”，有味外味的人（“你”）似“风景”，亦或是“你”已经胜过了“风景”以及是人生真正意义上的一道存活于心灵深处的“最美的风景”等，暗蕴着“我”在无缘因果中的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深深念想。
　　与前两首爱情诗所不同的《为你采集露水和花朵》，以排他的方式基本放弃了有因无果或无缘因果之因果缘，实证了有缘人可以跨越前世今生的爱情奇迹，或是有缘之人一心皈依佛门的心灵奇迹。
佛教文化看重人的前一辈子和此生这一辈子的一个轮回。包容冰是一个觉悟者与佛教诗人，自然懂得“轮回”的奥秘，便在前世今生的禅意与佛味里，让坦露心迹的“我”与那个被自己仰慕的“你”，演绎了跨越生死轮回的爱情故事，或是跳出人生苦海的心灵故事。
 
西天一抹红霞擦亮黄昏
我从远方而来，走进你的蓝梦
红灯笼照耀云髻高绾，你是我寻觅
三千年的知音。青丝缕缕话桑麻
书案上打开的诗卷流淌梵音
坐下来，热气氤氲的一盏香茗
诠释所有诘问与回答
我掏出怀中发黄的一叠信笺
半个世纪的期待兑现，前世
今生长满绿锈的诺言

　　昔时，有脍炙人口的“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伕名《上邪》），以异彩纷呈的意象表达尘世中的“我”与“君”之忠贞不渝的爱情。眼下，《为你采集露水和花朵》里，有前世今生的时空可变，而“我”与“你”爱情之缘不变的“你是我寻觅三千年的知音”。
　　在此，我想说若不是诗中有形容女子端庄典雅的“云髻高绾”，诗中的“你”，只能被看作像历史故事中的俞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琴的志同道合的“知音”（即“知己”）。当然，在包容冰看来，“我”所“寻觅”的这个“知音”，也不是俗世的某一个恋爱对象，而是已超脱生死轮回的一个觉悟了的“知音”。这样，“我”心目中的这个“知音”，只能说是“我”前世所爱慕过的姑娘。她今生已是超凡脱俗，幽居于“西天”的玉女。尽管历经“三千年”，“你”不论如何改变，然而“我”（从“青丝缕缕话桑麻”的“桑麻”，可意会到“我”来自民间，似《天仙配》里的男主角董永）对“你”的那份真爱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我”今日的到来，就是让“半个世纪的期待兑现/前世今生长满绿锈的诺言”。其潜台词里，有的是“我”一直都在爱着“你”的一份心灵表白。
 
我用一生的勤劳和智慧
为你采集花朵和露水。今夜
万籁俱寂，长夜漫漫，语言
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你问我从何处来
天上人间，琼楼玉宇
明月格外皎洁，清辉斑驳，诗情荡漾
九月菊传送雨露凝霜的过程
我奉献高迈的情怀，悉心为你酿造
超凡入圣的琼浆玉液
 
　　从诗前的“我从远方而来，走进你的蓝梦”，到“我用一生的勤劳和智慧/为你采集花朵和露水”，可见“我”的一片永不变更的真爱。“你”，已是“红灯笼照耀云髻高绾”、居住于天上“琼楼玉宇”的玉女；“我”是来自人间已皈依佛门的活佛。为了“你”的桃腮杏面，“我”不辞辛苦采集到“你”所喜欢的“花朵和露水”。
　　天雨之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无边，难度无缘之人。在包容冰的佛法字典里，“无缘之人”是见不到“三千年的知音”的。只有有缘之人才能跨越生死轮回，为自己的心怡者——“你”，“采集花朵和露水”、“奉献高迈的情怀”、“酿造/超凡入圣的琼浆玉液”。这里，“采集”、“奉献”与“酿造”，都是“我”为知己者悦（即“士为知己者死”）的一举一动、一心一意的绝佳写照。至于“诠释所有诘问与回答/我掏出怀中发黄的一叠信笺”（第一节）与“你问我从何处来”（第二节）的有声有色的细节描写，除了增加诗句的可读性、趣味性与新鲜感之外，均可视为“绝佳写照”的最好知证与剖释。可以说，一个经历几千年而存留在心的“爱”字里，容纳了白居易气韵悠长的“此时无声胜有声”、邓丽君“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的撕心裂肺的灵魂小唱、冼星海黄河大合唱中的气势恢宏与灵魂碰撞的爆发力。
 
谁肯相信，天下所有的露水与花朵
都有菩提种性，每一滴都有十万天堂
都有远方和诗的灿烂迷宫
我要告诉你的，其实沉默的圣哲
早已告诉世人。可是人间虚拟的风景
迷住了你东张西望的眼睛
 
　　包容冰的佛诗里，经常可见“一叶一佛”、“一叶一菩提”、“一叶一佛偈”、“嫩芽都成为菩萨”等万事万物，皆是佛的暗示性想象。他的这种超现实的佛觉，为他的有别于其他诗人的佛味诗歌增添了不同的嚼味，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包氏佛诗”的艺术特色。
　　在有了“你问我从何处来”（第二节）的心灵妙答后（其实，还处于心心相印的对话之中），诗人一连用了递进与环扣式的钩织诗句的方式，对“我”为“你”采集到的“露水与花朵”的隐蕴发挥到了极致。其中，“露水与花朵”的“都有菩提种性”、“每一滴”的“都有十万天堂”、“都有远方和诗的灿烂迷宫”的现身说法，就是想再虔诚地告诉“你”，或者像“你”一样打听“我从那里来”、“我”为何知道这些只可意会的隐秘之隐秘。“我”没有直言相告，因“你”也是一个有佛性的“你”，便采用了略显猜量的亲和语气说，“我要告诉你的，其实沉默的圣哲/早已告诉世人”。
　　那么，“沉默的圣哲”到底告诉了什么？
　　不用说，那就是“人间虚拟的风景”，没有“迷住了你东张西望的眼睛”之时，即“你”那心领神会的目光能看清万事万物之时，也就知道了。看得出，这是“我”与“你”的一次心贴心的富有禅意佛味的对语，是生死轮回之爱的情感渐趋深入的对语，是“我”与“你”兑现爱的“诺言”携手“西天”的一次心灵的对语。为此，我觉得我对包容冰《为你采集露水和花朵》的第八种解读似难以尽意，还应有第九种解读：有爱情在心者才能超抵达不同的理想境界…… 

2023年5月12——13日

 
附：
为你采集露水和花朵
包容冰
 
西天一抹红霞擦亮黄昏
我从远方而来，走进你的蓝梦
红灯笼照耀云髻高绾，你是我寻觅
三千年的知音。青丝缕缕话桑麻
书案上打开的诗卷流淌梵音
坐下来，热气氤氲的一盏香茗
诠释所有诘问与回答
我掏出怀中发黄的一叠信笺
半个世纪的期待兑现，前世
今生长满绿锈的诺言

我用一生的勤劳和智慧
为你采集花朵和露水。今夜
万籁俱寂，长夜漫漫，语言
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你问我从何处来
天上人间，琼楼玉宇
明月格外皎洁，清辉斑驳，诗情荡漾
九月菊传送雨露凝霜的过程
我奉献高迈的情怀，悉心为你酿造
超凡入圣的琼浆玉液

谁肯相信，天下所有的露水与花朵
都有菩提种性，每一滴都有十万天堂
都有远方和诗的灿烂迷宫
我要告诉你的，其实沉默的圣哲
早已告诉世人。可是人间虚拟的风景
迷住了你东张西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