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光束停顿在暴风骤雨的仓西（组诗）

                               
1.泯灭的长河
 
五月底终于跌跌撞撞来到仓西
满身是血的呻吟透过一堆堆碎砖烂瓦的缝隙
钻出的审视掠过每一道舒展的眉宇和打折的皱纹
四处游荡的拆迁幽灵走了么，是走了么
还有那轰轰隆隆的铁钩机推土机挖掘机都走了么
 
这是2019年10月开始挖掘仓西滩的那批重型机械
惊醒的梦幻扬起的雪花送回六百多年古村离别的深沉
这是拆掉西沟推平西沟把一个生产队把三百多口男女
从仓西抹去从仓西驱离的动力机械 
灰暗的天空阴沉沉的心结纷纷摔倒在沟渠纵横的眉头
2022年已经过半的酷夏，天地间
丝毫没有安置信息没有丁点希望的重建
追求的皂泡粉饰着诺言的无聊替代一串串涌动的轻咳
想咋就咋他们就这样干了就这样做了就这样不可一世
封闭的窗棂紧挽着薄薄的蝉翼堆积成重叠的的疑虑
 
一张蛛网铺天盖地撒开，任由鱼类做出竭力的甩尾
飘雪的日子煎熬的时光何处哭诉无声的表白
无数乞求涌向高门台漫过阻挡门槛的密不透风
陪伴的沉默偎依小路的孤独伫立成千里之外的蹒跚
这山这水这土地还有所有的活着都在躺平都在清零
任由窃贼变幻出衙役的嘴脸追踪被偷者一片惘然的躲藏
让满世界的阳光下爆晒
由雨水冲刷由电闪雷鸣沉寂所有的悲怆
离去的无言难猜的心思寻找和谐的琴声
走吧搬吧这片天是我的地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一切的一切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树林的眺望消失的露珠都在提醒一瞬间的的奢求
像狂风中的小草哆嗦在乌云密布的大难临头
抹不去的泪水踩不碎的青苔怎么能去辨别回答孰是孰非
抱起祖宗的牌位扔掉锄头铁锨箩筐和扁担
那个身影那个等待那个期盼已经不复
为呼喊了一年的夏八秋七补偿哭天叫地吧
秋叶已飘落梨花尚未泛白心头依旧一片尘埃
难熬啊，一片片的房子在倒塌
一孔孔的窑洞被推平
透明远去了无瑕凝固成厮守的悲哀
一堆堆的坟墓般的烂砖断壁构成新农村的蜃楼海市
 
草地荒凉树叉干枯仍支撑起梦幻的残喘一息
从破败院落走出从摇晃的楼板缝隙中探望周边的尸解
述说的苍白解释的多余能供选择的还是遥想的无奈
用废弃的门窗燃起篝火照亮每个无奈焚毁泛起的心酸
难过的曾经破灭的假设感慨冬日拥挤的凉台
为一个折腾一个口号一个谎言发出最强烈的诅咒
多少阳光多少寒冷掩埋忘记，走过的路今天终于折断
做吧做吧，积攒一切不可饶恕的罪孽天在看报应只是迟早
尚在的困惑摇响的风铃咨询大地垂问茫茫的沧海
也许是明天或者后天你的爹妈你的遭遇将重新演绎新的悲剧
用深层次的内容又一茬新的目标固定抓铁留痕的史册
 
昨天的明媚昨天的灿烂昨天的清新昨天的憧憬是否再来
让仓西滩望不到边的苜蓿彼岸花
高高低低的假山假水景观树木
永远记住这个日子：二零二二年的六月
那个头目带着拆掉大半个的仓西走了
带着千百年的蔬菜之乡双千斤的仓西滩走了
此时，没有送别没有欢呼也没有一切感叹
仓西滩的光束扭曲在暴风骤雨的五月
暂停键只为来年的房屋补贴，为今年
吃什么喝什么默默祈祷
 
 
2.倘若有光
 
我想我是在废墟上幸存老院的深刻忏悔
我想我是穹顶已被掀掉的教堂一隅
我想我是爬满苍桑青苔的一堵岁月
我想我是端重宽厚干净纯朴的石坝
我想我是救赎心灵种下的野草一把
……
倘若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了
仅仅有一丝绵长的叹息轻叩你的双肩
 
我想我是成熟季节里的含泪告别
我想我是面向那山那水的枯枝败叶
我想我是永不放弃河湾里的那条小路
我想我是从不让河面孤寂的满天繁星
我想我是用默默和无奈去祭奠的岁月静好
我想我是用真挚和坚守凝固的余生一瞬
……
倘若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了
蔑视的骄傲已成为荒诞的闹剧
 
我想我是马路上一声踏过的脚步
我想我是野地里一株活着的小草
我想我是无数高楼大厦上没装玻璃的窗囗
我想我是成群结队横穿长堤的一只蚂蚁
我想我是茂密白杨树上风中拍手的叶子
我想我是向东奔流河中的清水一滴
……
倘若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了
仅仅是随风吹走的那片光束
 
我想我是，走进你秋天里的那把红酸枣
我想我是，颓丧和孤寡辞别的幽梦一帘
我想我是，迎合和企图不能掠割的生命价值
我想我是，从叛逆和顺从中突围而出的精彩奔放
 
我想我是，伫立于天高地远不懈努力的一如既往
我想我是，浪花层层簇拥着的那道霞光
……
倘若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了
只有用奔放热血迎接新年月的姗姗来迟
 
 
3.光之遗忘
 
若真能把你忘掉
为什么允许水面晃动着你的微笑
一河清澈流走了俊逸的相貌
任凭摇曳的垂柳把失去的沉默打捞
 
若真能把你忘掉
为什么允许河堤上晃动着你的奔跑
闷热紧拽着一树不知疲倦的知了
任由轻风掀动着斑驳的鬓角
 
若真能把你忘掉
为什么允许河湾里长满轻柔的芳草
夕阳的壮丽变幻出红霞的微笑
任由蝴蝶振翅出花蕊翩翩的舞蹈
 
若真能把你忘掉
为什么允许睡梦不停把满天的繁星寻找
辗转反侧撕拽着泪水打湿的棉被一角
干涩的小唇呼喊出从不甘心的言辞凿凿
 
若真能把你忘掉，
为什么允许傍晚默默去走石河僻静的小道
晚风吹不走刻在心底的名字
用足弓的脚背支撑起打泡的双脚
 
这是前世今生的契约
来也重要走也重要
本来伸伸手就能抵达的目标
故意虚幻成扑朔迷离缭绕
对距离的肆意糊弄啊
让十字路口憧憬的心跳
为不甘心迷茫的原野奔走呼号
 
 
4.光之长歌
 
那个不可收拾夏天有太多的伤悲
让突然来临的秋日泣不成声
沉重的历史就这样湿透扭曲着
无处可诉也无力控告
落叶般飘荡在山川河流的上空
到处可以清零老家却不能
无数童年的烙印
踩过田野的每一道田塍沾走每一片落叶
假山假水就这样赖着不走
碎砖烂瓦也不会穿越时光的隧道
梦回原地恢复如初的旧颜
静黙的静默躺平已经躺平回头已无路可走
一日三餐等着自欺欺人的欲望再度膨胀
眼花缭乱的数字堆砌成权贵的高楼大厦
天空和地下都浸满了无耻和荒诞
不会再次相信的低等级趾高气扬的沿街叫卖
声声充耳不闻一笑而过头也不回
忏悔的秋天已无庄稼可收
拯救心灵的奴性还在那絮絮叨叨丰收的数据
要下雨了，电光闪过
只等贯耳的雷声响彻四野顺着大河的流向
奔腾不息
 
河之南的魚米之乡就这样荒废了
大隋粮仓的碑石深深嵌进我的骨缝
六百多年李家祖母在远处张望
阴沉着脸的天空覆盖残垣断壁的骨箫
把仓西村的疼痛塞进一双双不忍回头的张望
我生在黄河边长在黄河边
拿呼吸召唤呼吸，拿生命交换生命
倾轧死亡幻觉的比肩接踵
辨别一个黄昏为另一个黄昏的吹捧
直到一片片良田栽倒进东去的水流
成排成排的大树也跟着欢呼的涛声走了
仅存一孔的断桥孤单单站成一处风景
与大河同行，选择浪花的无怨无悔
 
炊烟没有了，还有生灵么
水面扑打的河岸还能摊开脚印的行走么
相信和等待拿什么涂抺饥饿的丰满
满天繁星的画布啊，缺少群星聚扰银河的仰望
夜晚的萤火汇成不可不肯歇息的水流
选择被自由占据的每一处院落
拿呼吸召唤新的呼吸吧
让爬行的躯体被碎砖烂瓦的尖锐
割裂成低吟的歌，缝补颂歌飘扬的旗帜
僵硬的脖子不要对苍凉的滩涂有什么幻想
大河上下的天堑通途连接南北
留下多少淘干泪水之心把远方变得更远
沿尘埃的去处从闷热的烦燥寻找村子的明天
 
悲惨凄凉的仓西滩无需控告什么了
蔑视苦难却不能拒绝血的寒冷
一切见证都将融入导演组精心策划的剧本
用最动听的解说替代无处可诉的高贵
依旧东流的洛水不能替代奔涌的热血
让心之殇心之痛心之死
再次重生
为不肖之孙的厚积耻辱忏悔吧
沉浮的黄河拥有光之希望在自由的远方
面向彼岸的春暖花开
万丈深渊不算什么
洛汭，中华文明的核心地带几千年的风云变幻
何曾埋没滚滚东去的黄河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