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壤里的花儿和它远大的哀鸣
——《罗广才诗选》阅读印象
2019-09-28 作者:吴媛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诗人在路上,诗人不能停止思考和追问,但他也同时深深地扎根在故乡,扎根在生活的大地上。对于诗人罗广才来说,他的诗歌,就是“土壤里的花儿和它远大的哀鸣”。
罗广才是一个诗人,但他更是一个编辑诗刊的人。他为诗歌所做的一切可能远比他为自己的创作付出的还要多。诗之于他,是事业,更是理想。所以他会如此服膺雪莱将诗的位置抬高到道德、历史、政治等一切之上,会在诗集序言中重申:“诗人是报警的孩子,是精神的立法者”。在崇高的诗歌理想面前,我们看到诗人会对自己的创作不满,他说:“怨己笨拙,怒己不争。”也许,每一个写诗的人都曾经为语言的无法尽意,为想象的贫乏苍白,为陷溺于日常习焉不察而懊恼,但是在无数个试图抵达真相的夜晚,这些孤独的灵魂仍在执着地坚守。诗人,总是认真地做着一些无用的事,并因此而可敬。在创作上,罗广才是谦逊而真诚的,他的诗总是远离那些宏大叙事和概念化的表述,始终从日常生活中撷取物象,以此为基础生发出个人化而又充满历史感的生命想象。他写自行车:“轱辘在前,轱辘在后/我端坐在岁月的中央”;写轮椅:“金属的轮椅是硬质的/如同硬质的骨头/依然以坐的方式/走进四季的冷暖和叠影”;写哥哥的工厂:“哥哥的工厂在哥哥的记忆里/工厂里的哥哥封存在档案里/做了半辈子劳资工作的哥哥/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档案/留存在哪里”;写司炉工老戴:“老戴点燃了,三十五年的悲伤/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是家沉重还是锅炉沉重”……这这些人和物是生活的、细节的、真实的,同时又是抽象的、速写似的、虚构的,他们和它们几乎隐喻了我们全部的生活和命运。诗人落笔之处皆是日常,观照的却是辽远而空阔的人生和时空,罗广才用他的诗作生动诠释了何谓肉身的在场与灵魂的高蹈。在他(它)们身上,我们总能读到诗人历尽世事沧桑,阅尽人生百态之后那一声有节制的喟叹,感受到他的平静和淡然。时空是罗广才诗歌创作中的重要坐标。从时间上来说,诗人身处当下,然而思接千载。他怀恋过去,所以他不仅写下了《光辉岁月》,还以此命名诗集的第一章。诗人所留恋的光辉岁月,是凝注了“工业的血脉 人性的刚毅”的日子,在种种感喟中潜藏着诗人对掩埋在时间中的那些人、事的反思和对当下的深切关照。他遥想未来,所以他用《我必须向这个世界坦白》作为全书压卷的一章:“此刻的秋,哪一朵花能绚丽得/像偶尔记录不全的历史/可不可以重新绽放/假发般的,一晃而过的/真实”,在这一章里,他写《在恩格贝,有一株叫罗广才的树》《我们曾饮用的原来是山泉水》……那些关于“童年”“暮年”“现场”“来世”的思考里有诗人立足于存在本身对生命的追问,而在他对世界的坦白中则包孕着诗人对未来的笃定。从从空间上来说,诗人神游万仞。他拥有“安放在故乡的灵魂”,他记录下那么多的草木、节令,他说:“泥土是诗人的救赎”,但终究还是无法停止身心的游荡;他是旅行者,他走过大江大河,走过那么多的人文与自然景观,他以个体的投注赋予曾无数次被人吟咏的公共空间以私人化的表达,他会在每一个他乡回望故土,在每一个异质的地域追索自身的存在。诗人在路上,诗人不能停止思考和追问,但他也同时深深地扎根在故乡,扎根在生活的大地上。对于诗人罗广才来说,他的诗歌,就是“土壤里的花儿和它远大的哀鸣”。
吴媛,1980年出生,女,河北保定人,文学硕士,保定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评论文章散见于《博览群书》《中国艺术报》《橄榄绿》等报刊。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