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之词（７首）

五月之词
 
这是不慎的言说
像五月的风  席卷满天飞絮
无罪可拟
 
你闭上眼  风暴悄然逼近
果核储藏腐烂或黑暗
而更大的黑暗不可预知
 
你睁开眼  看不尽藏污纳垢的人世
风自顾自的吹  雨依然吝啬
 
囿于低谷的中年
稀松的发髻填满岁月真相
皱纹的间距堆砌故乡山川
 
那些被忽略的过往  刺疼我们的今世
鲜有事物可自立门户
怎样的曲折和起伏
才能构架一个完整的人生
 
从遵循抽象到屈从生活的现场
我们亦曾发光  或黯然失色
貌似的硬骨撑不起浮尘之轻
它们或上或下  压垮途径的倔强
 
这确是不慎的言说
确是彼此羞于启齿的唏嘘和虚妄
确是五月  从未抵临的庇佑
 
2025.5.7草于山西襄汾

 
雪落下，或许不只是冷
——写在西藏定日地震
 
误会  可能是敷在脸上的假面膜
你一览无遗的铺陈  坚如磐石
而冷  是一种余罪
 
坍塌的家舍  吞咽了疼痛
我原本爱你  现在
徒增了些许的恨
 
不该是浩劫  我说的是定日的清黎
和踏过雪地的羊群
以及贯彻古今的辽远和神秘
 
我的祈祷相对笼统
相比雪  我可以撕掉面具
任白色的瑞兽出没于空旷
伸出手  托起星光和最好的颂词
2025.1.14

 
腊八帖
 
在腊月  一直吹拂的不是风
是一个人受持的末路
是从五谷抽出的刀  斩杀最后的心魔
是停下来  回炉远逝的光阴
 
昨夜的雪  覆盖不堪的过往
那些尖锐的纷扰  无处隐遁
历经四季的接替逼供
终以抽象的姿态挺近年关
 
在腊八  我也会小心的点燃火柴
躲在老家的屋檐下  看炸裂的星空
上演卧冰求鲤的传说
 
我也会途径无处落脚的雪地
跟随母亲抵达贫瘠的河滩
在冰面凿开窟窿
让麦粒脱去昂贵的衣衫
待天黑  痛饮柴火熬就的幸福
 
如今  瓦罐和炊烟依稀难觅
谁还能从轻佻的人间掏出乡音
在广袤的原野  描绘有粥可温的画卷
风穿过相互拥抱的雪  冷飕而忧戚
2025腊八（修订版）

 
太阳枕着稀薄的冬雪，久久不落
 
冬天若感受不到寒冷  那多么可悲
冷是刺疼我们身体的利刃
正如缺少止疼药或一粒盐巴
 
在人间  一场声势浩大的修辞
赞美基本成立的生活方式
而远去的凛冽捎走我仅存的冷寂
肉身  承载着灵魂的碾压
 
你说  雪来的太晚
早些是接近岁寒的冥冥愁绪
和一连串思乡的泪珠
此时的情绪应天而变
活着  起码能恭送人间的悲戚
 
之后  所有的隐遁即为蓄势
曾经的浅薄或故作
遭遇深雪的覆盖和稀释
你选择了翩然而至
我用群词  注解残留的荒芜和幻梦
2025.1.5

 
无题
 
体内奔流着十万支河流
一些奔赴远方
一些正在吞噬我的生命
 
它们有时讨要刀剑
有时借我枪支  甚至炮弹
 
而我  只有诛杀万恶之笔
稍有不慎  将无葬身之地

 
雪问
 
雪落在故乡  略显奢侈
它的娇柔如幻
令人羞愧  我不该惘然
言说异乡的不幸和落寞
 
涉过江南和中原
我拥有的最初的雪
冷的让人惧怕贫穷和远方
 
如今  我爱你的漫山遍野
爱你轻盈落下的  人间的白
爱你无声的歌颂或祭奠
 
你先于我拥抱大地
浸染了血和隐匿的苦难
你的纯洁
焉能稀释世间冷暖

 
雪的一生
 
从不放弃大地的空缺
她几乎填满整个人间
包括你缄默的瞳孔
以及那些浅薄的虚妄
 
她覆盖崭新的谎言
腐朽的咒语被黑暗击破
她覆盖罪孽和脱臼的荒芜
她的白  那么无辜
 
所以  请不要在她羸弱的领地
扩张你莫须的邪念
这唯一的纯粹  如同新生
安静的  只剩你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