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大地上的歌吟
——徐甲子诗集《灰白》析评
从诗歌编选的角度来说,诗集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诗人的自选集,一种是他人编选的诗集。他人编选的诗集,体现的自然是对诗人诗歌的一种外部评价,自选集则代表着诗人对自己诗歌的总结和自我评价,当然,根据诗人自选诗歌的范围,这种总结可能是阶段性的,也可能是全面意义上的。纵观徐甲子诗集《灰白》,作为诗人的自选集,全书一百几十首诗歌,题材涉猎广泛,内容涵盖丰富,按照诗人自己的说法,属近年来的诗歌创作。从时间跨度来讲,这部诗集应该是诗人徐甲子对自己诗歌创作的一个阶段性总结,但结合全书所选诗歌经诗人精心编排后所呈现出的整体效果,某种意义上又让人感到这部诗集带有一种特殊的全面总结意味,从而赋予了诗集更多的可研究性。
诗集《灰白》包含众多短诗,组诗,以及一部长诗,全书长短不一的诗歌可谓异彩纷呈,风格特点各有不同,初读令人眼花缭乱。但细加体察,可以发现整部诗集在现实书写、浪漫气质、生命意识、终极追求、结构设计等多个方面均具有非常突出的个性特征。
诗歌写作的现实主义传统在中国可谓源远流长,自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离骚》)开先河,至杜甫“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登高》),“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振聋发聩的诗篇达到顶峰,忧世伤生、济世安民的士大夫精神和现实主义情怀在中国传统诗歌写作中一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一关注现实的写作传统在诗人徐甲子的诗集《灰白》中同样有着极为鲜明的呈现,“一些死亡必须祭奠,那些疫情中罹难的执甲者/一些死亡必须祭奠,如一枝烛火,燃烧得那般疼痛”(《一些死亡,必须祭奠》),“大疫中的中国突然停下来,警报汽笛,响彻天宇/三分钟,整个中国停下来,生向死志哀,国向民致哀!”(《清明,志哀中国》),“如此光明的国度,我将死去”“今夜,万马与万民齐喑,更远的远方,鲜花或许正在枯萎。我不知道,这些文字能否见到明天的日光”(《活着,或死去》)。面对艰难时世,通过力透纸背的诗句,诗人内心深深的忧愤和伤痛跃然纸上。可以说,在诗人徐甲子的身体里,始终延袭奔流着中国传统士大夫悲天悯人精神的血液。
值得一提的是,诗集《灰白》里徐甲子诸多关注社会现实的诗歌写作,并非简单平面化摹写现实,而是借由诗人大刀阔斧的豪迈浪漫气质,充满着雄奇的想象力。如痛感世道变迁人心不古,诗人徐甲子挥笔诉之黄河,“奔流这么多年,疲惫的黄河/不妨歇息片刻,甚至可以倒流”“在此多变的年代/话可以重叙,史也可以伪书/亘古东流的黄河,为何不可倒流”(《黄河倒流》),思绪飞扬,令人怀想起苏东坡“大江东去”的气魄。不屑于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诗人又托志于老虎,“对于老虎,春天是奢侈的/对于春天,老虎是麻木的”“老虎属于大雪飞扬的冬季/寒风中,一声虎啸/山林抖擞,白雪飘飞”“而那些招蜂引蝶的花草/属于翩飞的蝴蝶/属于奔跑的糜鹿、牛羊”(《春天的老虎》),孤傲决然,令人击节赞叹。与此同时,诗人徐甲子浪漫抒情气质里又并非只有豪迈和粗犷,其中也包含着诸多细腻和温情。仿佛奔流的大河,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也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在《桃花的秘密》中,诗人写道,“这朵小小的桃花/面颊粉红,恰似少女/从她绽放的那一刻/她的秘密已暴露无遗/就像邻家的小妹/站在阳台,伸展双臂/将青春放飞”,动人的笔触,毫不吝惜对纯真少女的怜爱。而在《受伤的桃》里,“一只桃,似少女/羞赧的脸上含着春情/她的美刚到半边/谁伤害了她不成熟的甜/她的红润被谁玷污/她的面颊被谁亲吻/受伤的桃/让我想到城里打工的小妹”,独特的想象,自然延伸到对社会现实中被欺凌与被污辱的少女的真切同情,让人为之动容。在诗人徐甲子的诗歌书写中,豪放与婉约气质并存,正如鲁迅所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正如一枚硬币分为两面,如果说对社会现实的殷切关注代表着诗人徐甲子诗歌书写的一端,那么作为一个深受西方现代诗歌熏陶的当代中国诗人,徐甲子内心深处也始终充盈着浓重的生命意识,而这毫无疑问是诗人诗歌书写的另一端。在诗集《灰白》里,深切感叹生命感悟人生的诗篇俯拾即是。“我这一生/如小小的林鸱鸟/大多时光在伪装中度过”(《林鸱鸟》),是诗人对自己人生的戏谑解读。“此生,曾迷恋过鲜花的姣艳/临近死亡,还梦想某一天某一刻/能亲获鲜花的美与芬芳”(《鲜花》),让人感受到诗人对梦想的渴望。在《静地》里,诗人又陷入了对生命价值的沉思,“噢,这个时节/唯一的白铺满雪野/经过沉淀,抵达至纯/就象乳汁暂时未被世界玷污/我开始幻想某一天某一刻/如乳的阳光下,我将舍弃什么/我将携走什么,这冷酷的冬日美学”。而在《雪豹之死》中,“一只雪豹,带着孩子/在雪野空腹三天/一群牦牛出现在雪野/雪豹冲进牛群”,一场惨烈的搏斗后,“大雪过去,茫茫雪野上/躺着两具尸骨/一具是雪豹,一具是小牛”,生命与死亡的严酷对抗,令人触目惊心。
阅读诗集《灰白》所收入的全部诗歌,可以强烈感受到诗人徐甲子经由自身浓重的生命意识,渐次上升到对人生终极意义的深入思考,“生命何为”,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诗集《灰白》最深沉最核心的诗歌主题。这一诗歌主题或隐或现贯穿整部诗集始终,而在置于全书最后的长诗《倾诉,或表达》中得到了最为完整和集中的呈现。作为诗人近年来诗歌写作的扛鼎之作,《倾诉,或表达》全诗内容丰富,结构完整,技巧娴熟,气韵流畅,通过苍凉而犀利的书写,为我们呈现了一部历经艰辛跋涉寻找心灵归宿,寻找终极信仰的恢宏力作。
长诗伊始,诗人的内心有如废墟,被无边的精神黑夜笼罩,“从废墟到荒野,四周一片凄厉。/黑夜正朝这方漫来, 没有围栏,一望无边”(第一章《铜蛇,雪中之豹》)。伤痛的火焰在诗人心中燃烧,诗人质问道,“白骨是否已燃起火焰?/伤痛是否被压隐心头?/干涸的血是否呈现出褐色?苦难的灵魂是否放射出冷艳的光芒”(第二章《伤痛,墙上的羊头骨》)。历经心灵痛苦后,诗人依稀望见拯救之光,“矗立于面前的雪山/静静地审视着这个世界/以慈爱之目光/关望着我们。仿佛在说/神灵就在面前”(第三章《雪域之光》)。然而光芒渐渐消失,诗人重又置身于心灵的黑夜,“此夜,悲伤如满天的星斗/人们置身于冷寞的世间/此夜,星光依然灿烂/但沒有一点星光可以照亮/我们的面目”(第四章《静地,一只蜘蛛轻轻爬动》)。在第六章《生灵之舞,火焰照亮灵魂》,诗人内心燃起抗争的的火焰,“火焰已经升起/铮铮白骨使火焰变得坚硬而纯洁/灵魂回归之前,我将手持火焰与花束/站在教堂的上方”。岁月重新充满生机,诗人生命的步伐再次坚实起来,“为了生命,我们面对苍天以海为镜,/点燃心中的圣火”(第七章《颠倒的天空, 古典的稻香》)。在深秋苍翠的季节,诗人的情感随之高远深沉,他听见“一种声音在歌唱,穿透黑夜,走进肺腑/这是一种怎样的声音?低缓、厚重,带着深秋的气息”(第八章《秋歌,大地歌吟》)。历尽沧桑之后,诗人终于来到了那道永恒的心门,拯救之门,“人生仿若一道无形之门”,“耶稣的眼里/我就是羊的门/凡从我进入的,就必得救/一扇窄门就是一种永生”(第十一章《进与出,无形之门》),并最终寻找到心灵的归宿,“那道无形之门,那夜中的百合……/此刻,都已上路!”,“阳光已普照大地”,“生长光明的大地上/花朵微笑,灯火沸腾……”(第十二章《倾诉,灵魂上路》)。
诗人徐甲子在长诗《倾诉,或表达》中关于终极信仰的书写,令人联想起奥地利诗人里尔克、英国诗人艾略特在《杜伊诺哀歌》、《四个四重奏》等代表着现代诗歌写作最高峰的作品中历经心灵苦难后的深沉思考,也令人回忆起诗人海子、骆一禾在《太阳·七部书》《世界的血》《大海》等长诗中对人生意义的极限冲击,整体诗歌文本在多年来已经日趋世俗化的诗歌写作中充分展现出特殊的人文气质。
通读诗集《灰白》,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全书突出的形式感和结构感。整部诗集,诗人徐甲子并没有把所收入的诗歌按照写作时间或体裁长短等通常意义上的标准来进行编排,而是把全部诗歌整体考量后精心在书中予以谋篇布局。全书诗歌共分为四辑,均单独标题,由此形成四大板块,整体感觉上宛如一部气势恢宏的四乐章交响曲。
第一辑《至暗年代》,篇幅不长,由三首组诗构成。第一首组诗《暗》,体现了诗人徐甲子对阴暗世道人心的深刻洞察,“本是魔术的一件道具/而今成为阴谋的代称”(《暗箱》),“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已成为当下世界最暗的暗器”(《暗器》)。第二首组诗《重庆四题》是对黑暗血腥年代的艰难回顾,“若干年前,这里刮过一阵风/是腥风。然后下了一场雨,是血雨”(《渣滓洞》),“白色的墙,让我想到一个词/这个词叫恐怖”(《白公馆》)。第三首组诗《2020·庚子年纪》则是诗人对于疫情时代的沉痛纪念,“庚子年正月十四,武汉之夜,黑而沉重”(《吹哨人》),“有何幸福可言,活着就好。/春天万物生长,一些生命却走向死亡”(《活着,或死去》)。本辑标题为“至暗年代”,既指向现实人生的污浊黑暗,更象征着诗人内心深沉的痛苦和至暗,苍凉悲愤之情有如鲁迅诗句“风雨如磐暗故园”。诗歌整体节奏氛围仿佛传统交响曲低沉压抑的慢板乐章,有力铺垫烘托了全书诗歌主题。
第二辑《灰白时光》,包含的诗歌数量众多,共三十五首短诗和八首组诗,涉及题材广泛,内容博杂。有对过去时代的追怀,“我怀念那个透明的时代/怀念它风月无恙,春暖花开”,“那是一个大师频出的时代/那是一个相对干净的时代”(《怀念一个时代》);有对美好事物的执念,“我将离开这个充满鲜花的世界/梦中发现,一束玫瑰/出现在我的墓碑旁”(《鲜花》);有对青春岁月的祭奠,“一觉醒来,时间凌晨/梦回乡下的知青小屋/这是许多梦中的一次/我又梦见初恋时的女友小彭”,“每年清明,面朝南方/含泪默念一句话/爱情不死,只是凋零”(《广阔天地里的爱情》);有对喧攘尘世的了然,“世上解药都有针对之痛/而世上之痛并非/都有解药”。本辑诗歌题材内容多样化,大千世界万事万物皆融汇其中,现实与想象交织,美好与丑恶交织,欢乐与痛苦交织,黑暗与光明交织。表现出诗人面对广阔的世界,尝试摆脱内心压抑,但心绪如同浩瀚大海波浪起伏不定,时而欢乐,时而忧伤,诗歌整体效果类似交响曲中层次逐渐展开,节奏或急促或舒缓的行板乐章。值得注意的是这一辑标题为“灰白时光”,灰白作为一种介于黑白之间的过渡型颜色,既可以让人联想到黄昏日暮时的黯淡天光,也可以让人联想到黎明日出前的朦胧曦色,延伸到心境,则是一种对人生对命运的悲喜交织、绝望与希望交织、毁灭与拯救交织的复杂微妙精神状态,类似于弘一法师圆寂前所写的“悲欣交集”。应该说这是诗人徐甲子把这辑诗歌题为“灰白时光”的意旨所在,也应该是诗集名之为《灰白》的寓意。
第三辑《异域风骨》,由组诗《致大师》构成,一共包含十二首向西方杰出哲学家、诗人、作曲家、画家致敬的系列短诗。诗歌内容既充分体现了诗人自己对大师的崇敬之情,其实也是诗人与大师的心灵对话。对命途多舛的苏联女诗人茨维塔耶娃,诗人诉说道,“让玫瑰述说玫瑰,做大地的女人/你不朽的诗歌,书写人类内心的苍凉”(《把生命压进枪膛》);对流亡异国他乡的波兰作曲家肖邦,诗人感慨“黑暗夜空的一道闪电/光明闪过,大地苏醒/一只波兰之鹰/在异国的天空,停止了飞翔”(《波兰之鹰》);对悲剧中的超人德国哲学家尼采,诗人评论说,“上帝死了,尼采活着/一个声音穿越天空与海洋/从欧洲大陆抵达东方”(《上帝死了》);对用生命挥笔作画的荷兰画家凡高,诗人赞美道,“当生命溶入流动的气体里/那只仍在高烧的耳/已然化作另一朵开放的葵花”(《向日的葵花》);对小说家中的小说家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诗人感叹“你心中的世界一如脚下的南美大陆/浮出大海,壮美且辽远”;而对文艺复兴的巨匠达·芬奇,诗人则陷入了陶醉,“蒙娜丽莎嘴角边一丝微笑/让整个人类为之迷醉”。本辑诗歌主题统一,气质相近,恍如诗人经历内心长久的彷徨挣扎后,凝望异域雪山大海短暂的心灵小憩,诗歌整体效果类似交响曲中旋律肃穆舒缓的柔板乐章。
第四辑由长诗《倾诉,或表达》单独构成,直接以长诗标题作为该辑标题,显示诗人认为“倾诉,或表达”已足以代表其内心情感。关于长诗内涵,前文已作详细评析,在此不再赘述。从形式结构来说,《倾诉,或表达》借鉴了西方古典音乐的奏鸣曲式结构,全诗可以非常清晰的划分为呈示部、展开部和再现部三大部分。引子“引:一个词”是这部长诗的呈示部,诗人开宗明义写道,“一个词,失落于杂草间”,“这个词,我曾使用多次/如今,失而复得/就像我丢失的许多美好的物”,“我要擦去它身上的污垢/使之再次发出光来,然后让它/重新上路!”,毫无疑问,“一个词”就是这部诗歌的主题,虽然诗人还没有明确说出这个词到底是什么,但其实已经充分予以了暗示,只不过是留待后面再揭开面纱。从长诗第一章到第十一章,诗人层层展开叙述,诸多意象和情境纷纷登场,“现在,小小的铜蛇已爬在我的心上”“雪无声地落着/豹踏在雪野,一动不动/在这安静的世界/豹的内心充满孤独”(第一章《铜蛇,雪中之豹》),“洁白旳墙上,挂着一颗羊的颅骨。/现在是傍晚时分,一只小羊正在归家”(第二章《伤痛,墙上的羊头骨》),“通往天堂的漫漫之路啊/那些从未间断的 朝圣的人们”(第三章《雪域之光》),“唯一的白铺满大地/颜色经过沉淀、漂洗,,抵达至纯/就象乳汁暂时未被世界玷污”(第四章《静地,一只蜘蛛轻轻爬动》),“泛黄的经书在烛光死灭之刻化为灰烬”(第六章《生灵之舞,火焰照亮灵魂》),“我手捧经书,精心苦读。身边,成群的蚂蚁正啃着人类的骨头”(第八章《秋歌,大地歌吟》),“鸥鸟飞向远方/大海退回源头”(第九章《归来,海水退回源头》),“鱼在我的梦里,我在鱼的水中”第十章《鱼在梦里,我在水中》,“人生仿若一道无形之门”(第十一章《进与出,无形之门》),充实丰盈回环跌宕的大气书写,构成了长诗的展开部。而到第十二章也即最后一章《倾诉,灵魂上路》),诗人把展开部分的诸多意象和情境进行了收束总结,开始最后的倾诉,铜蛇,雪豹,经书,烛火,蚂蚁,白骨,雪域,天堂路,小羊,鱼儿,乳汁,无形之门等纷纷在诗人笔下重现,“那小小的铜蛇,雪中之豹;/那焚烧的经书和烛火,女子与强盗,蚂蚁与白骨;/那雪域之光,那天堂路;/那只小羊,鱼儿与鸥鸟;那洁净的乳汁与净土;那道无形之门,那夜中的百合——此刻,都已上路”,“都已上路”和引子部分的“重新上路!”首尾呼应,更明确了本章构成长诗的再现部。长诗《倾诉,或表达》内容结构完整,实际自成一体,但若将全书诗歌四大板块作为一个整体来看,这部长诗又与前三个板块有机融为一体,整体效果恰似传统交响曲四个乐章的最后一章,其奏鸣曲式结构气势磅礴,在前面板块对全书诗歌主题逐步烘托演绎后,雄浑有力的把诗歌书写推向最后的壮阔高潮。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有一个观点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从文学作品形式结构的角度来说可以理解为,强大的结构设计可以使集合成一个整体的作品其分量远超所有个体作品的总和。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书中的很多诗歌就单首而言已经非常出色,但诗人通过精心编排,将全书诗歌分为具有逻辑递进关系的六个部分,使所有诗歌具有了一个统一完整的秩序,从而极大增加了整部诗集的分量。而诗集《灰白》的形式结构让人感到有异曲同工之妙,诗人徐甲子凭借自己对西方古典音乐的深入了解,将整部诗集的诗歌划分为彼此具有情感逻辑联系同时又暗合交响曲结构的四大板块,即《至暗年代》、《灰白时光》、《异域风骨》和《倾诉,或表达》,使全书诗歌在经过精心焊接后变得浑然一体,完整呈现了一个历经心灵苦难寻找终极信仰的心路历程,也因此使整部诗集的分量变得更加厚重。某种意义上可以说,通过严谨的整体结构设计,诗集《灰白》已经变成一部加强版的长诗《倾诉,或表达》。
当然,诗集《灰白》还有其它许多可深入研究探讨之处,譬如就写作手法技巧而言,组诗《好雪在上》《英雄出山》的拟人象征,组诗《失足记》《灰白人间》的口语幽默,以及长诗《倾诉,或表达》中的拼贴混搭、借用化用、排比吟咏等,不一而足。限于篇幅,本文不再继续展开,而仅就诗集的一些主要特点来予以评述。简而言之,可以说诗集《灰白》是诗人徐甲子在苍凉大地上一曲震撼人心的歌吟,其寻找终极信仰的精神气质和宏大的音乐结构形式,使它明显有别于国内近年来大多数的诗歌写作,并已然使它成为一个真正值得研究的令人尊敬的诗歌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