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本来就是月的故乡（组诗）

 
我想再去一次科尔沁
 
科尔沁草原
不必这么大
马头琴也不必拉响满山坡的牛羊
和奔驰的马匹
一条小河
足够装下一个黄昏
 
想想金莲花的气质
天上的月亮也会踏歌而来
不说蒙古包
不说篝火
就说草地
多像贵妇人家里的一张毯
 
一只雪白的羊羔
生动可爱
无意中点燃了多少母性
俯下身去的美
让草原顿时饱满
河边的我不再构想一张弯弓
 
抱着羊羔的女子
像抱着草原
而那个黄昏
更显华贵优雅
多少年过去
我想再去一次科尔沁
 
 
哨位上
 
一条江蜿蜒在夜幕下
寒风不住地掀动我的衣襟
 
月亮从山后悄悄地爬上来
便潜入林间一条小路
 
如此隐秘是刺探军情吗
夜色静穆  江水无声
 
我推子弹上膛时  枪说
边关本来就是月的故乡
 
 
我的军用水壶
 
部队集结前必做的一件事
就是给你灌满水
这是你唯一的要求
 
灌满水的你如女性
给我一路柔软
而把硬度留下来挡住可能射来的子弹
 
阳光可以烤焦我的皮肤
沙漠可以烫伤我的双脚
但动摇不了我对你的信任和依赖
 
就是你到了底朝天的地步
也是给了我全部的湿润
和樱桃小口
 
到任何时候我不会抛弃你
就像不会抛弃我右侧的枪
有水无水你都是我左侧的河流
 
 
忠诚
 
雪线是边防拉满的弓
哨塔就是射向天空的箭
 
当啷一声  上帝的玉佩
月如钩挂在箭上
 
照亮巡逻官兵的脚步 
画出一条线  蜿蜒在山间
 
这样的叙述不如一场大雪
简单  直接或者酣畅
 
因为  忠诚的本身
就是一座戍边的大山
 
 
九月  我为你写诗
 
都说九月芳菲尽
所以我要为九月写诗
写到最后一朵
 
我仍感身有铠甲
不敢懈怠
推开窗  望九月天空
 
云在飞
好似千军万马
卫我河山  卫我辽阔
 
沙场点兵  铁骑千里
我身后的马刀
问得电光  也问得雷闪
 
我关上窗
关掉浮云雁影
却关不掉老泪如铁
 
九月虽重阳
可九月是战地黄花
染就的风采
 
疆场是为战争准备的
我写诗
是想磨磨那把马刀
 
我瘦弱的战马
可以不吃草
但从不拒绝硝烟
 
 
我为洪荒
 
你是月亮
我是星星
有一种距离叫美
 
星星比寒雁
鸣叫三声
已过你的寒关
 
天上的箫声
比梦长
广寒宫夜夜寒凉
 
初一十五
白兔捣药
神女应无恙
 
一壶佳酿已烫好
你路过
我为洪荒
 
 
雨夜
 
雨一直纠缠玻璃
屋子越来越黑
黑得像一只大手
卡住灯的脖子
 
刚开始的黑
我去了宋朝
寻找月亮
排解内心的孤独
 
雷雨大作
惊了我的马匹
在一首词里
弄丢了辛弃疾的剑
 
我沮丧的翅膀乱飞
打碎一只酒杯
那声音比满屋子的黑
还虚伪空洞
 
 
阅读
 
阅读只是辅助
不能太专注
读着读着
我感觉书在读我
 
一行行的文字行云流水
直奔而来
杨万里的红蜻蜓一个悬停
就把我心中的尖角锁定
 
我既然不能入睡
不妨走进月色
看见李白
五花马千金裘都换了美酒
 
无奈之下
我把黑夜当驴子
干脆跟着李白
去长安
 
到了长安
驴子可换酒钱
也试着写写
云想衣裳花想容
 
 
耕种
 
他坚持把自己贫瘠的土地
深耕细作
愿有生之年为犁
太阳是拉犁的老黄牛
 
打毛衣的女人坐在沙发上
每次抬头
都看见一副老犁
一丝不苟地淌着汗水
 
一茬新苗发芽破土了
长出自己的天空
引来提篮的月从田埂走过
像美丽的村妇
 
他说他在耕种自己
身体里还有三千荒芜
也是一座江山
打毛衣的女人瞥了他一眼
 
 
我要向祖国请战
 
我是退休在家的老兵
掸掉了风尘可掸不掉
眉宇拧紧的沟壑
因为我的内心还藏着硝烟
虽不在战位上
但心有钢铁
知道该怎样提起右手的落日
烧红左手的晚霞
打制一把大刀
三百杯不醉那是男儿的胆
我要向祖国请战
开一次杀戒
目标当然是东海和南海
闹事的鬼子
包括跟班的小鬼子
当汉奸的二鬼子
以及捧臭脚的瘪三
别笑我年事已高
提枪仍能上马
什么养花  遛鸟
别忘了我们的祖先都是猎户
那些罪孽深重的兽类
该给牠们剔剔骨头
 
2021年9月16日于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