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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在时光里的麦穗

——徐丽萍诗集《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浅评

2018-05-03 作者:张三醉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徐丽萍:女,汉族,祖籍江苏。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兵团作家协会会员、石河子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为《绿风》诗刊副主编。兵团签约作家,曾作为兵团“文艺双优工程”人员赴北京大学进修深造,2011年进入“新疆新生代作家榜”。2011年诗集《目光的海岸》获得新疆兵团第八师“五个一”文艺精品奖。2012年去北京鲁迅文学院“新疆中青年作家培训班”进修学习。出版诗集《目光的海岸》《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出版散文集《升腾与绽放》《雕琢心灵》等作品集。
  前些天与一位目前在美国生活的汉语诗人交流,他说目前美国的诗歌群体越来越小众化,诗歌这种文体本身的压力很大。实际上,纵观诗歌史,诗歌一直是处于小众化状态下生存并发展的,即使我们今天所讲的盛唐诗歌时代,诗人与诗仍然是小众的,我们一些人对此认识不够,以为在盛唐诗歌时代就是人人都读诗、爱诗,这种感叹是十分不正确的;事实上,限于人口状况、生产力状况和文化普及状况,盛唐时代读诗与爱诗的人数远远不如今天的多。
  还有一个观点就是说诗歌在如今讲求效率和实用的社会中已然被边缘化,这个观点也是平面的,试问,诗歌在什么时候是主流的了呢?诗歌从来就是在小众中演进着,谈不上什么边缘化的问题。
  另一个观点就是说在网络联通的当今时代,网络诗歌写手在异军突起,传统媒体也在发力,各种诗歌奖项在助推,所以诗歌在当代的繁荣超过盛唐诗歌了,这种观点也不具备什么可比性,如果要说有什么可比性,那也仅仅是当代诗歌写作者更平民化,这一点比盛唐诗歌要“先进”,这种先进是与文化教育和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分不开的。但就诗歌本身,无论繁荣也罢、没落也罢,诗歌的小众性是始终的。这是诗歌这种文艺体裁的本身决定的,音乐是我们大多数人会去欣赏一下的吧?可是交响乐却不一定是大多数人所去欣赏的了。
  诗歌这一文体,曾有人将她与文学对立起来论述,这位的观点是文学包括小说、散文、剧本等,诗歌是与文学平行的一种艺术,实际上这种论述是偏激的。诗歌的小众性与商业利益相关性是诗歌与其它文学体裁距离远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外在原因。文学作品毕竟是有一种商业属性的,诗歌的小众性其实亦是诗歌商业性的另一面。剧本是最商业化的,小说可以更好地贴近商业运营,报告文学一度成了商业写作的代名词,唯独诗歌,任凭怎么炒作,商业功能也是有限的。
  写诗谋利的价值太小,那么,这个写诗的小众群体为什么还在坚守?我想,这大约是一种心灵的“中毒”吧,不过,这个“毒”是一种唯真、唯善、唯美的追寻。
  小众的诗歌为什么还有人在坚守?这是一个有许多解释又好像一直没能诠译完毕的问题;纠缠这个话题是文艺理论家的事,真正的诗人却一直在诗歌中坚守着。之所以小众的诗歌被一直坚守着,不过是人类生命与自然相碰撞的必然而已;人类生命与自然相碰撞产生艺术及其它方方面面,诗歌就是这种碰撞中最艺术的一个亮点;当代中国诗歌写作人群总数还是庞大的,这是中国文化、中国文学自信力的一种支撑和张扬,同时也是时代兴盛的一种体现。诗歌作为语言传承与拓展的试金石,就必然有一些人会不遗余力、穷尽一生去追寻的。徐丽萍就是这样一个为诗而执着地坚守着的人。
  第一次读《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这部诗集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时间就是这样匆匆,他将一些感动漫漫地在你的血管里渗透,漫漫地融入你的血液,直到传导到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让你在不经意间就能有所触动,就如《回忆》,“还能用什么方式来捡拾/那些跌落在烟尘里的灰马的嘶鸣/捡拾那些马蹄里朝生暮死的激昂”,诗人是一种坚守的人,在寒冷的诗歌高地上,她无言地墨守着一种“嘶鸣”、一种“激昂”。“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这个“时光”是什么时光?当然是诗人人生经历的时光,这“落在时光里的麦穗”是什么麦穗?当然是诗人的诗歌作品。回头再读这部诗集时,心情也自然了许多,不用刻意去学习的读,反而让我在这部诗集里得到更多的感动。
  中国当代诗歌在向西方、向本土、向历史、向传统进行纵向与横向的发展后,从新月派、朦胧派、后现代派等各具代表的诗歌流派发展,在目前网络诗歌时代,寻找全新的创作源动力是当代一部分诗人必然的追求,当代诗坛的百花齐放的创作正是诗歌的一种荣光。在这荣光之中,每一位有追求的诗人都是这荣光中的一束洪荒之光。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诗歌需要的是创造性,没有创造性就没有诗歌的价值。创造性其实是开垦洪荒的一种体现。徐丽萍《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这部诗集就是一朵在洪荒的荣光中卷着叶子内敛的花骨朵,注重于心灵的痛望,远离尘嚣的孤傲;轻盈而深挚地对生活进行注视与观照、温情又含蓄隐痛的表达;诗意唯美而不媚俗、语言清纯优美;这几个方面是徐丽萍《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这部诗集所体现出的魅力。
  注重于心灵的痛望、远离尘嚣的孤傲,是这部诗集里的作品所给我的一种感动。当代诗歌,我们一部人大呼诗歌小众到快要消失了,另一方面;诗刊社等公众微信号订户达十万数以上,这些迹象表明,诗歌依然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受到关注;网络化的诗歌时代,每年全国至少百万首以上的新诗出来,已经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通读或浏览的“繁盛”。当代诗歌实际上是呈一种“爆发”的状态,但对诗歌写作来说,不是增加了容易,而是增加了难度;这个难度不仅是写的好与不好的问题,更是写者的自我追寻的定力的考验。一些拙劣地想以诗为名的欲望者,实际上就是没有控制好诗之心灵的人,把诗歌与功利看的过重,从而,从一个层面踏入另一个层面,折磨到不知其所以然了。这一类的折磨,不是诗的折磨,是一种追寻表象的虚荣心作的怪。
  诗人徐丽萍用她的作品,做了另一种示范,在诗歌心灵与美的追寻相碰撞中,将一种真切的生命体验带给这世俗的喧嚣。在《破损的瓷器》一诗中,诗人写道“有时候 我真的想逃走/从地狱的炼炉里感觉自己像一件破损的瓷器”,这里面,地狱的炼炉指的是什么?实际上指的是一种红尘生活;破损的瓷器是什么?实际上是一种灵魂内视的自己,一种对完美的永恒追寻;这是一种在红尘烟波之中的生命体验,这种追寻本身就是诗人内心的“痛”。诗人写道,“被世俗的火舌撕咬得体无完肤/但我必需把裂痕从表面填平/涂上冰清玉洁 令人钟情的白色/没有人看出我高贵典雅的前身是多么朴陋/没有人知道我光彩照人的外衣里裹着多么深的伤痕”,诗人是永恒追寻完美的人,纵然在滚滚红尘中,也一定要抚平裂痕,用什么来抚平?是用“冰清玉洁 令人钟情的白色”来抚平,这是一种多么痛的美丽心情啊!接下来两句诗,是一种对称式的对比,将“高贵典雅”与“朴陋”、“光彩照人”与“伤痕”进行强烈反差,也是一种自我的心灵诠译;“白瓷花瓶  在装饰中被置于显著又明亮的地方/白瓷花瓶 那么多名贵的花的灵魂被你完美呈现/你倾听过那些枯萎的生命最后的挽歌/你在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尘埃中被冷落/或被殉葬在一间华丽的墓室中/陪着那些金银珠宝变成古董/几百年 几千年被挖掘者的铁器碰碎”,这一段抒情性的叙述,强化白瓷的物与我的感受,“千万别拼凑我七零八落的碎片去做考证/让我完美地回归泥土 还原我本来的面目/有时候 我真想逃走 从天堂的灾祸里”是啊,那一片白瓷,纵然已经是碎成了碎片,可她高贵的灵魂是不容玷污的,她坚守的完美,不是热闹的灯红酒绿、而是远离尘嚣的孤傲。这种孤傲是一种品格、一种境界、一种追寻。
  诗集里的《我从灰暗中走过》、《采风》、《从年轻飞到年老》、《与狼共舞》、《我眼睛里的那场雪》等等作品都是诗人心灵痛望的一种追寻,将诗人内心沉静而执着的一种孤傲展示了出来。徐丽萍作品的一个独特之处是诗人用一种孤傲的痛望、诚挚而自然的抒写。徐丽萍的这种独特处是与众多女诗人不一样的,这是诗人不一样的“洪荒”之思。有很多诗人的作品,表面上看虽然也写的很好,但由于缺少某种个性上的东西,这些作品文字本身虽然也很不差,但不能给人以咀嚼,究其原因,还是情感的独一性所欠缺而造成的。
  轻盈而深挚地对生活进行注视与观照、温情又含蓄隐痛的表达,是徐丽萍诗歌写作与其生活观照在诗歌作品中所展示出来的另一个方面。诗歌写作是对生活的观照,诗歌是诗人生活与精神世界的另一种展示,写诗的人,是在自我精神世界里进行巨大自我挑战的人。对生活的观照,每一个诗人的观照方式方法都不一样的,徐丽萍对生活的观照是轻灵的、深挚的,她诗歌的慧眼总是让人觉得那么温纯,她象一个害羞的女孩,对一切是那么好奇、那么温情、又是那么深挚;而那种害羞女孩式的表达,突现了一种含蓄隐痛的诗情。《真爱无言》一诗,“还有谁甘愿放下全部的繁华/来挽起我苦海中逃不脱的命运/还有谁甘愿把自己的心敲成碎片/来修建我残缺的梦中宫殿/我是不是 你眼中唯一的花朵/在你的灵魂深处粲然开放”,这首诗没有作自然分段,以上是这首诗的第一自然段;诗人一着笔,就是一种强烈的呼唤,将爱与纯真之情诚挚地表达出来,这首诗是一个女子内心对圣洁之恋的“日记”,所以她渴望爱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粲然开放。诗人隐忍了“爱”字,然而诗句中的“繁华”、“命运”、“梦中宫殿”都是诗人对“爱”的含蓄表达。第二自然段“还有谁甘愿为一个悲剧的女子共赴苦难/还有谁甘愿用宽厚的肩膀为我搭建一座爱情的殿堂/我是不是 你眼中纯净如水晶般的泪滴/为你洗浴心灵的疲惫 为你洗浴褪色的幻梦与激情”,这一段的写作表达手法同第一段是一样的,在诗情上是排比式的递进,将一个女子内心对真爱的热切,再一次加深;这个女子的温情,纯净如水晶般的泪滴;这个女子善解人意,能“为你洗浴心灵的疲惫 为你洗浴褪色的幻梦与激情”,看看,多少美好的蜜爱之人与诚挚之情啊!最后一自然段相当于小结,诗人写道“大象无形 真爱无言/还有谁与我默默厮守 仅仅一个眼神就仿佛到达永生”,这种“默默厮守”实际上是人生爱恋的最初与最后的追寻;诗人毕竟是诗人,无论她多么理性,她的情感仍然是跳跃的,那怕一个眼神,也仿佛到达永生。整体上,这首诗深情又婉转,将一种美好爱恋的情感诚挚又深切地表达了出来,给了我们一个纯情唯美的想象空间,让我们对爱与美好在感悟中进行升华。
  诗歌的想象空间就是诗意空间。诗人金海曙认为:“诗歌的基本精神就是超越日常性。毕加索去看德拉克洛瓦的画展,他非常激动,非常欣赏,觉得他们很像。尽管他们一个古典,一个现代,但是,毕加索显然认为艺术的精神是一样的。古典诗歌也好,现代诗歌也好,都需要超越日常性,超越一般性的经验。”怎么样达到诗意的空间?诗歌写作中对超越日常性的把握是制造诗意空间的一个好方法,《真爱无言》一诗中,“放下全部的繁华”、“挽起我苦海中逃不脱的命运”、“把自己的心敲成碎片”等等表达,都是一种对日常经验的超越,从而达成了诗意的感动。《哀怨》、《人面桃花》、《触摸》、《音乐》、《迷雾》等等作品,都是诗人自我对外在世界与内心情感相碰撞的观照,深挚的温情、含蓄内敛到隐忍的情感表达,留给了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
  诗意唯美而不媚俗、语言清纯优美,是徐丽萍作品的另一个特色。徐丽萍的诗歌语言总体上是古典、唯美的,但不失现代性。关于徐的作品语言之古典、唯美方面不做强调性分析,相信读过她的诗歌作品的人自有判断。其语言的现代性是值得一说的,她的语言的现代性不是重金属,而是一种清纯优美的个性。“它每一根羽毛都承载了云的飞翔”(见《难以抵达》)、“时间一点点地掏空了自己”(见《背离》)、“那一丝光亮  会把我的暗淡从伤痛中超度到彼岸”(见《葡萄园》)等等,这一类语言清纯优美,又不失现代性。这一类语言在徐丽萍《吹落在时光里的麦穗》这部诗集中比比皆是。波德莱尔在《现代生活的画家》中指出:“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徐丽萍的诗歌语言就是从古典、唯美中向现代性进行突破的展示;诚然,一个时代与上一个时代不是割裂的,诗人的语言受上一代诗歌语言的约束是正常的,或者说这是一种继承性的发展。
  诗歌的突破主要有四个方面,一个是内容的突破、一个是意境的突破、一个是表达技巧的突破、一个语言的突破。这些突破不一定是直线性的,一个诗人可能有短暂性的某一方面的突破,而这种突破也可能是偶然的所得。
  追求形式与内容的创造性结合、不媚俗于当今诗坛的一些轻浮,坚守自己对生活与诗歌的理解并创作,在语言与语境的变革性中探索,是徐丽萍与全国众多优秀诗人在诗歌舞台上所展示出的一种追寻;而在这种探索中,徐丽萍对诗歌语言唯美性的追求是她诗歌语言的一个特质,她的这些诗歌作品就如同一朵朵卷着叶子内敛的花骨朵、是芬芳在时光里的一束束麦穗,我想,这也是她对诗歌人生的一种坚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