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德令哈】秋天的德令哈（组诗）

德令哈三叠
 
当我轻声念着德令哈
方知是蒙古语阿力腾德令哈的音译
发现字词的背后，敞开一片金色世界
原来，造物主为我们呈现出力与美的交响
 
当我高声读着德令哈
她干净的外表和内在的安静
刷新了我对一座西部城市的认知
相信有一种光，在引领着另一种光
 
当我大声喊着德令哈
回声中缭绕着古羌属地、雪山牧场的音符
循声去探寻外星人遗址和情人湖的传说
目光，一半落在巴音河，一半落在柏树山
 
 
沙枣树
 
在德令哈，在高地上
一个秋光爽朗的午后，相遇沙枣树
但看不见沙之影，树上也没有结出枣
我想从一枚树叶空缺的位置，进入
这棵树的内部，探询它的奥秘
 
原来它天性耐旱、耐盐碱
可以播种，可以截取根、茎、叶等的一段
扦插在土壤里，长成新的植株
只要是疏松的土壤，都是它扎根的温床
都能繁殖成一丛有生命的葳蕤
 
当我知道这个秘密时
发现它与南方的树同中有异
它挺立的翠绿，似在回应一种空旷的呼唤
所有举起的叶片，随风掀涌自由的呼吸
且保持苍茫的冷静和沉思的姿态
 
 
路过巴音河畔
 
有回声传来，空旷。幽邃。孤寂而坦荡
突如其来，令我如坠深不可测的漩涡
 
这是气流的形成，抑或是生命的跌宕
是星河叹息的叩问，还是诗神发出的召唤
 
河水一路蜿蜒向前，从源流走向尽头
即便放下沉重包袱，我们还是匆匆过客
 
云的悠然与水的深情，共享蔚蓝天空
在不息的流动中，写满波痕的证词
 
放开视线，为实现一次弧形的超越
我们看见了什么，又会想到什么
 
当一阵风冽冽自邈远处迎面吹来
河畔那棵孤独的树，挺着高傲头颅
 
明与暗，高与低，幻与真，沉静与幽远
所有呈现的画面，与山河巧妙达成和解
 
此刻，以河流缓慢的方式行走在路上
仿佛谛听到巴音河斟满自然而然的修辞
 
或许，只有内在律动的声音与河流共振
天地才能接到灵魂的弹唱，溢出诗意梵音
 
 
一蓝一白的哈达
 
从西宁向西，抵达德令哈的那一刻
走出车门，主人亲自为我披上洁白的哈达
走进德令哈二中门口，一位可爱的少年
为我庄严献上一条丝绸的蔚蓝色哈达
让我仿佛翔舞于白云与蓝天之间
看见抱朴含真的初心，在高原上律动
抚摸着秋光下这一蓝一白的哈达
顿时驱散积蓄在身心里的疲倦
 
在接近天堂的地方，离阳光更近一些
离神奇、离星辰、离纯粹的心灵更近了
依稀中发觉，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降临尘世的天光云影，拂动神圣
如此淋漓的蓝与白，似在编织虔诚和信仰
那一刻，禁不住把盛情和善意留住
留在心空中，留在记忆里，铭记着
让自己成为明媚与美好的一部分
 
 
海子诗歌陈列馆观感
 
用一首自由体新诗分行的阵容
是青年海子为一座城市组合的管弦乐队
一首诗，定义了一座城市的浪漫与神秘
灵动的词花，让夜色和雨水撞响城市的胸膛
当石头还给石头，便兑换了胜利的安宁
 
在旷远的草原上，握不住泪滴的诗人
以无尽的爱，俯身为大地让路
用记忆的循环，洞悉亲人的牵挂
为我们修补了一个美丽的高原之夜
哪怕戈壁空空，也是一次深情的赞美
 
在血气方刚的青春期，无论如何呼喊
那位神秘的姐姐，在神秘的呼声里
连同一首诗，化成一片月光
融入在苍茫夜色中，与青棵共舞
那颗抒情的热泪，饱含着慈悲的美
 
一个诗人的生命轨迹，不是流星
而是变成三颗星光，一颗在故乡里
一颗是青春和爱的全部，一颗在德令哈
让更多的人，重新认识一座城市
然后一路向西，探寻德令哈的诗意
 
 
在滨河诗歌公园
 
今夜，坐拥一场音乐诗享会
滨河水，照样在缓缓流淌
诗歌公园伴我坐着，我依傍在滨河边
当星辰挂在夜幕，也挂在德令哈的额头
悄悄的，我用眼神交换满地星光
 
歌声里，有一曲天籁似云彩游过太空
诵诗声，一支支大地飞歌舒卷而自在
屏幕上，打马而过的妹妹有蓝天白云相伴
一把大提琴，在天地间飞扬起诗与远方
此刻，种在我体内的那颗星光渐次发芽
 
在南方生长的人，来到这座现代诗城
是否有必要换一个角度审视生活
当我一手握住虚空，一手抓住时间
最原始的感动，莫过于灵魂深处的回声
今夜，我的沉思就是滨河的呼吸
 
 
秋天的德令哈
 
从南向北，再由北向西
从一种光到另一种光，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条河到另一条河
连同所有的传说，紧密衔接在一起
收起惯常的赞美，除了惊奇
竟想不出恰当词花来呼应秋天的德令哈
 
瞧！巴音河像灵动的哈达穿城而过
柴达木盆地的阳光抚摸着万物的声音
谛听宇宙的鼾声，石头也在思考宇宙
白云在人间放牧，牛羊在低头啃食白云
对面的祁连山，花草树木与鸟儿在对话
山河阔远，似有巨大的马匹由远及近
以踩重的悸动传来响彻四野的喧腾
高原风的缝隙里隐藏着情人湖
每一处流水都溢出一泓清音
 
金秋时分，遇见德令哈
如同与一位神交已久的诗友不期而遇
朝霞依然是夏天的情调
柏树山蓊翳的古柏，沉静如片片经幡
仿佛融入诗行里，托住所有蔚蓝的期待
然后，可以用一朵金色打开世界
打通所有道路，可以揉秋为酒
可以剪光成诗，在唐诗宋词里起承转合
且以现代诗城的名义，点亮城市的万家灯火
 
 
可鲁克湖上的海鸥
 
湖水喂养的海鸥
将云天还给了湖面
 
这湖，固然定格在高原上
但湖本身，也分东西南北
湖的情绪，更有细致的纹理
海鸥早已读懂湖的心事
 
而我，总以为大海才有海鸥
原来，高原的湖上也有
而且不受任何形式束缚
就像一个四处游荡的高人逸士
心无挂碍，身自轻安
 
只要你在岸上多呆一会儿
就有可能臆想，以海鸥的方式
重构自身，任时空写满无痕的字符
 
 
情人湖
 
爱着，是双向奔赴
哪怕有不完美的遗憾
但终归是一种爱
比如咸与淡，甜与苦
其实，可以兼容或互补
情人湖挤出来的湖水
蓄含深意，仍在传说中
 
爱与情，同样不分时空间
瞧，托素湖和可鲁克湖
一咸一淡，却爱得难分难舍
千百年过去了，依旧彼此相望
好像只为磨难与抗争而爱
在大漠深处，留下巨大伤口
并化成一条銀色的小河
 
 
在柏树园
 
穿过弯弯曲曲的山路
来到柏树园，俯身捡选一块石头
很想抱石而归，蓦然回首
发现那些随风起舞的柏树与青草
身上自带着一种天然的稚气
于心不忍，决定放弃带回石头的欲念
 
盖因柏树有归巢的候鸟
青草更有觅食的鸟虫
石头固然可爱，也有小伙伴
应有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思来想去，不如像海子那样
把石头还给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