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汇聚（组诗）

《最初的那一刻》
 
那一刻，所有人都是浮萍
他们被洪水摇晃着，席卷着，沉浮着
惶恐着，祈祷着，绝望着
 
呼喊被雨声淹没，成了更为嘈杂的雨声
 
此刻，浮萍没有丝毫的绿色
它们浑浊、泥黄、根须摇晃
水成了猛兽。所有的疑惑和绝望
被莫名点燃
 
那一刻，生命的微光在漂浮
 
《一个带兔帽的男子》
 
最高处的雨与最低处的雨连在一起
还有漫过胸口的水
 
一顶黄色的兔帽突然在雨水中点燃
他左顾右盼，他伸出双手
拉住了一个人
 
哦，不！
是那个人拉住了“稻草”
拉住了一种生存的微光
 
她激动，努力站直身子
然后泪如雨下
似乎遇见了春天，她想鞠一个躬
 
而他，已经向前
超越洪水，超越时间，超越
一个个正在沉浮的生命
 
《地铁五号线》
 
这是地铁，泊在水中
灯光昏暗，空气稀薄
 
水漫过了肩膀
所有人都像一根根树木
妇女老人站得高些
小孩跨在了男人的肩上
 
那些即被阴霾击倒的人
有大树支撑着
那些暗自流泪的人
被大树遮掩了起来
而那些心中忐忑的人
伸出手，握住了树干与微光
 
这样的微光互相传递着、簇拥着
水淹不灭，缺氧熄不了
直到老人孕妇被救走了
小孩女人被救走了
他们
就抬着受伤的人
慢慢走向了光明
 
《在陷入深坑的那一瞬间》
 
此刻，她多么希望
水是停止的，时间是停止的，一切都是停止的
那么，她可以慢慢站直身子
抖落一身的污浊
向那个要命的漩涡投去愤恨的一眼
 
这个时候，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她被混沌的水簇拥着
冲向那个漩涡
 
她那么小，小到只是一棵浮萍
一次又一次，上浮、跌落、上浮、跌落
似乎唯一的生命，只是一个接近休止的音符
 
此刻，四个激越的音符
不约而同从四面围了过来
头顶的微光闪烁着
像极了黑夜的萤火虫
他们把希望举过了头顶
把这个即将消逝的音符
拉回到生命的乐谱之上
 
 
《他们，把光亮延续》
 
我从屏幕上看到这些人
他们都是有光亮的
 
他们在暴雨中，在洪水中，在车顶，在冲锋舟……
他们，把光亮连成一片
 
太多的人在光亮中获得拯救
太多的人在光亮中汇聚过来
更多的人又把光亮发散开去
 
这些光，在郑州的大街小巷
传播着，闪耀着
它们没有腾空而起
而是犹如一朵又一朵白云
飘浮在人们的心中
 
2021.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