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在海南（组诗10首）  

 
1.哈尔滨脆皮馒头
 
在三亚养老，除了雪花带不过来
都带来了
一个纯正哈尔滨口音的老娘们叠叫
哈尔滨脆皮馒头
嘎嘎脆
嘠不留求脆
大哥，一打眼，就东北银
不买，尝尝
本来不想买的
一声大哥叫的脆
买仨

 
2.卖鱼老哥
 
老哥瘦得刀鱼一条
一条大头刀在鱼鳃中飞快游走
转眼，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安静地睡在梦中
解决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在一剜一转之间就结束了
老哥原在松花江钓鱼
只钓鱼不吃鱼
现在老哥在早市卖鱼
只杀鱼不吃鱼
经他手杀死的鱼不计其数

 
3.推轮椅的老哥
 
老哥很准时，上午9时
推10圈，下午2时
推10圈
老姐一脸幸福坐在轮椅上
头上扎一个紫色的蝴蝶结
招摇地迎着每一个人
 
一老姐窃窃私语
那女的原是角儿
话剧团的青衣
跑龙套的哥儿追上了青衣
嗨，跑了一辈子龙套
退了继续给老婆跑龙套
老姐幸福死了

 
4.儿子和老爸
 
小区游泳池里一个高个小伙子
一条胳膊挎筐
一条腿画弧
泥鳅一样在池里打漩
老爸在后面小心侍候
闲聊，听一老哥说
儿子一大公司业务经理
整天推杯换盏，呼哈的
有一天栽倒在酒桌下
几年前，儿媳妇离了
老伴走了
为了儿子能站起来
老爸辞了工作
陪儿子年年来三亚
为了儿子愁白了头
花光了积蓄

 
5.老乡
 
晚上在单杠压腿
听两个老哥聊天
一哥说，老哥你是哪儿的？
另说，哈尔滨的
我也哈尔滨的
家住哪儿？
道外荟芳里
我家也是那的
你住几号？
仁里街104号
我也是啊
我就觉得眼熟嘛
他乡遇故知，巧了
 
 
6.邻里
 
我住的小区九成哈尔滨人
总在一起压腿，遛弯，三扣一
有一年，我和护士长，老李，王淑华
天天三扣一
过年，这些回不去北方的沦落人
挨家请客
吊样吃
后来几家建了群
回哈尔滨也常走动

 
7.回不去故乡
 
赵书记嘎嘎讲究，酒喝呼哈的
他常常嘲笑自己
我除了人好，身上没有好地方
我是一部破车
走走停停，要是灭火了
就他妈的灭，不启动了
别人去三亚是为了养老
赵去了三亚喜欢热闹
经常找三两酒友喝得翻蹄亮掌
有一年，朋友告诉我
赵书记这辆破车熄火在三亚了
 
 
8.家乡摄影人
 
在三亚遇到摄影人老段，老关
原来就是爬山卧雪的驴友
他乡遇故知，喝的翻蹄亮掌
老段的一瓶茅台没够
又喝掉老关的一瓶泡酒
老关说，喝上就管用
我们一缸喝了，也没有起性
老段说，这把年纪就是喝了金枪
大姑娘也白送
喝多的老关分贝调高八度
从大厅到出租车一路污染
下车后老段调侃
一路走好，别拐到老相好家去

 
9.老李
 
本来都是来三亚养老的，老李
的许多做法，待商榷
比如碴一锅南瓜粥可以吃三天
很少买菜，基本去蔬菜市场捡菜
说是捡，有时候趁人不注意
也上车上拿
 
后来老李迷上看房
只要有看房车必去
老李说，多好啊，免费旅游
还供顿午饭
 
有一次小区来了推销蚕丝被的
先是送点小玩意
比如，塑料杯，小手电，锅铲子
后来返钱，最多一次
一千返八百
20件蚕丝被瞬间被抢劫一空
老李抢了几件套
 
有一次推销的小伙子说
高档手表买一送一
先收定金明天全返
老李交了定金
窃喜，占了大便宜
第二天去指定地点取表
人去楼空，小伙子一干人马蒸发了
老李欲哭无泪
一下子病了许多天

 
10.东方的风，东北风 
 
许多人迷上东方，搞不懂
反正东方是东北人的东方
黑龙江人的东方
哈尔滨人的东方
东方凭什么?
让东北人乌洋乌洋的
海水一样的涌来？
就凭一条，东方的风
风从东方的海吹来
从太平洋浪里吹来
从椰林绿荫中吹来
从纱窗的缝中吹来
东北人喜欢这股风
一个东北老哥从海口到东方到三亚到琼海
一圈下来，一下子被东方的风迷倒了
在凉风习习的晚上决定留了下来
东方的风像啤酒一样爽快
老爷们穿着大裤衩纳凉
灌几杯大扎啤
聊着东北冰天雪地的故事
老娘们穿椰风大裙子
在凉风中跳着广场舞
把东北女人的风骚和豪气
尽情地挥洒
东方的风像女人的丝滑
撩拨每个人的情怀
像女人的气息
只需深吸一口，就会沉醉迷离
像女人的唇香，只需微闭双眸
就会风中睡去
听着海风，拥着海浪
在温柔之乡
不想回冰天雪地我的松花江上
20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