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氏家族的故事（10首）

 
《司家秀才司体仁》
 
回沭阳故里翻家谱
在旧古书里与先人对话
发现先人的名字个个书卷气
钟灵，钟会
体仁，成仁，辅仁，怀仁
建功，建伟，建邦
高祖钟会的大哥钟灵
国子监太学生
相当于清华北大大学在读生
 
曾祖怀仁的大哥体仁
获文痒生，即文科秀才
父亲回忆，
他小时候见过他大伯
每有重大节日
老先生都会戴上秀才帽
 
司家后人，每每提起祖上
也是一脸的光荣
2019-11-03 
 
《曾祖父司怀仁》
 
回故乡沭阳想了解一下曾祖父
他老人家有什么故事
一切都是只言片语
够不成一个完整的形象和故事链
只隔了4代，一个活生生的人物
没有任何记载，家谱上只剩下符号
司怀仁，行四
 
有意思的是，查家谱发现
司家每一辈要保证长男读书识字
高祖一辈，老大钟灵太学生
曾祖一辈，老大体仁秀才
祖父一辈，老大过继，老三爷爷读书识字
父亲一辈，大伯德生读书识字
其余男孩无缘读书
曾祖父司怀仁高祖钟会第四子
父亲说，他爷爷怀仁那一代，家族正旺
家族分家后，儿子们各自单过
从此家族没落
家族没落，与时代有关
晚清末期，中国走向战乱
普通百姓都不能自报
何况地主乡绅
回去后想去曾祖父的墓地看看
后人说，平坟运动早平了
老太爷只剩下传说了
这个传说没有故事
2019-11-11 
 
《爷爷司建邦》
 
司庄老宅的后面有一片树林
那里就是爷爷的墓地
一个乡村秀才
一个私塾先生
一个用嘴叼着毛笔写小楷的文人
一个整天读书，不闻窗外事的隐士
一个十里八村红白喜事的主持人
一个一到过年就给人家写对联的热心人
一个只知其人，从未谋面的爷爷
一个父亲提起，母亲提起
让他们刻骨铭心，反复唠叨
我却没有印象的老人
一个从未谋面的孙子，
不远万里，从东北来
久久地叩拜
他却永远不知的先人
2019-11-02  
 
《奶奶》
 
也许现在的孙子
将来回忆起奶奶
会有一大把的故事
告诉他的孙子们
奶奶当年如何当牛做马
像孙子一样
把他们拉扯大
 
我对奶奶的印象全无
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奶奶
更不知她长什么样
不知道是奶奶的悲哀
还是孙子的悲哀呢？
 
更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老人家想不想
远在冰天雪地的东北
有一个苦苦奋斗的孙子？
他吃饱了吗？冻着了吗？
奶奶一生的最大贡献
就是生了四男二女
生了一个保家卫国
让家族无尚荣光的共和国英雄儿子
 
父亲总是对我们说
他对奶奶的感情很深
奶奶一生善良，与人无争
母亲则感叹嫁给司家命运不好
否则也不会带一双儿女
远去北大荒
她常对我们说，
从你太爷，爷爷到你爸
娶了陆庄三代姑娘为妻
为老司家贡献那么多儿女
伺候老的，伺候小的
哪一代陆家女命运好过？
2019-11-05
 
《外公陆学年》 
 
陆庄和司庄只隔一条河
这次回沭阳去陆庄外公家老宅看看
看一下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
 
陆学年也是个乡绅
和爷爷司建邦都是读书人
又是铁哥们
私交甚好
据母亲说，她和父亲的婚事
就是两个哥们喝酒私定了终身
陆学年共生两女一子
外婆走得早
由学年一人把子女抚养成人
母亲作为长女担起全部家务
外公一生未与我谋面
他们那一代人的故事
已成过往
已没人讲给我们听
2019-11-06 

《外婆》 
 
外婆始终活在故事里
一个遥远的故事
这个故事简单而沉重
简单到只是长空中的一声枪响
和高粱地盛开的血花
沉重到，这一枪
压得陆家和司家几代人抬不起头
那一年，苏北国共拉锯
一会儿红旗飘飘
一会儿胡汉三回来了
 
那一天夕阳格外地血红
外婆从地里捡菜回来
腥红色的夕阳下
一股散兵顶着夕阳红把外婆掠走
让外婆给他们埋锅造饭
后来追兵急
成为拖累的外婆被拖到高粱地
就地解决了
后来，解放区的天晴朗的天
故事情节严重逆天了
被定为，镇压
可怜被冤死的外婆到现在也没有平反
只有她的不死的灵魂
夜夜注视血红而苍凉的大地
2019-11-07
 
《大伯司德生》
 
爷爷建邦生五子
德生，斗生，景生，鹏生，映生
唯老大德生识文断字
其余皆不识字
父亲经常抱怨
你爷爷是教书先生
家里办私学
让大哥念书
就是不让几个弟弟念书
我要是识字就不会扛枪
父亲当兵前和爷爷学得几个字
也算司家识文断字的人
大伯早年参加革命
当过国文教员和小学校长
可惜，在30多岁就走了
如果他活到解放后
也一定是党的干部
家族后人命运会是另一种走向
如果爸有文化
也会是部队干部
他的一生也会是现在的样子
谁知道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
2019-11-04  
 
《小叔 》
 
第一次见小叔是1993年
那一年，研究生游学
顺路拐去家乡沭阳看看
妹妹玉环骑自行车陪我回华冲司庄
小叔见我第一眼就哭了
说，这辈子以为见不到你了
那是我第一次回沭阳
司庄的孩子们好奇地跟着我
听着不说沭阳话的跨大哥
 
我第一次见小叔
感觉他就是父亲的翻版
只是个子矮了些
第二次见小叔是25年后
他看了半天说，不认识了
和以前不一样了
嗨，岁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能认识了吗？
这一次见面，86岁的小叔需要搀扶
身体状况并不好
 
小叔一生并不容易
在三个儿子很小的时候
孩子的母亲就离开小叔远走他乡
为了儿子小叔没有再娶
独自一人把三个儿子拉扯成人
三个儿子大了，成家立业了
在他老人家该享福时
小叔身体却不行了
今年三月小叔走了，走得安然
走得慈祥，走得没有遗憾
2019-11-10
 
《小姑》

父亲一个姐，一个妹
大姑一直没有见到
小姑司引梅是父亲的小妹
也是我见到的唯一的姑姑
去年回沭阳故里
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姑
小姑还回忆起我小时候的样子
80多岁的小姑独自一人守着老屋
身体还好，自己做饭
这一次，我用微信视频和父亲通了话
这也是他们兄妹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视频
今年七月下旬我在抚远旅游
小姑的长子汉川打电话给我
母亲癌症晚期，想和我说句话
我吃惊不小
去年见时还好好的
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小姑用微弱的声音说
汉科啊，我不行了
能来看看我吗？
我差点眼泪下来
我说，一定回去看看姑姑
一周后，汉川打电话说
母亲走了
2019-11-9 08:05
 

 
《父亲回沭阳故里》 
 
91岁父亲重回故里
当兵那一年他18岁
随华野大军
一路南下
 
该走的，在战场上都走了
不该走的，后来也陆续走了
现在，就剩下他一人，孤独一生
故乡的司庄他不认识了
娃们，不知道他是开国功臣
好奇地看着这个风尘中流泪的老头
故乡的老屋呢？
他在村里四顾茫然
只有一声狗叫枉吠久远
那条玩耍的小溪呢？
早已改道成了农田
故乡成了旧照片
只是，在黑夜时
一遍又一遍拍打
回忆的河岸
2019-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