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在去年下雪的地方
梨花落在去年下雪的地方
把午夜下的梨花雨,看成雪白的白雪
惊扰尘世的白,异香弥漫的白,荒野中撒开的白
种梨树的人说梨花像雪
我说梨花就是去年的雪花
勾出我的记忆从天而降
在去年下雪的地方,木讷的我
将情书插在雪人手上,藏在她家门前
在今年梨花飘落的地方,期盼的我
仰脸吻了丰满的月亮,还了最深的梦
我是一个坐在门槛赏风花雪月的人哪
祈祷梨花在落下的时候可以重一些
重一些的时候
多像是她在拍我的肩啊!
贵安樱花
相机里保存的樱花
为忘记旋律的词曲醒着
等待试探我温度的手
唤醒,却又害怕,又有难以言状的狂喜
抱住这生情的一瞬
没有酒精的你却让我的脸颊显现
往身体里倒酒之后的红辣
那一天霞光万丈,贵安樱花像首长诗
流动的香在长发下如涌起的小溪
由着我在出了墙的樱花下
搂紧胸上的草原
平静的云带
不断加厚的日记本
草坡上,和坡上诗人的纸本
都感受到爱意在加深
想起你,便想起樱花
樱花下你的赞美声,让我的心脏充满了喜悦
扭过脸去,假装是在看樱花的美
樱花落在脚边,幸福的闪电将平淡的心点亮
樱花听我朗诵,感受没有饮酒却陶醉的脸红
就像天空背景下,在贵安樱花的上方
每一次云变
都是芬芳潜涌
到西湖白堤去
风牵着南山、阳光怀抱着细柳
在湖心波影里荡漾
我们用相机的快门代替毛笔阐释
收获槐树下,干净的背影带来的爱情
每天,常有旅人,仅仅是为了看白娘子的断桥
是否被晚唐的浓雾掩盖了半截
有时,独自承受冷冽但内心安澜
禁不住停在诗意相似、比痛苦更深的慕才亭
以沉默的姿态擦去你口中吐出的血
握着你的双手,如同握住一阙夕阳
是什么还在呼唤?唤得从白堤走过的男人
撞去生猛的槐树,止步于越来越断的桥
越来越狂的风
越来越宿命的爱情
与阿妹信步黔东南
想再写一遍,蝴蝶在飞季,把你牵进雷公山
将巴拉河,写在风中摇曳的文化衫的后背
歌谣唱不动,无法跃过开门看月只见月的吊脚楼
在吊脚楼的屋檐躲雨,梦里卷袖画着昨天杜鹃的口
辗转反侧,想要写的文字比涌出的泉水还要慢
沉在黔东南所有的山中,拿走你很咸的泪水
书信中碳素的字迹绕过了恸哭的河流
挥动了彩虹红着脸赞你的甜
从安徽到贵州辗转千里,分行断句的诗歌
翻过了低矮的土墙,怀抱一颗干净的心
像贴近另一个我自己
沉在一个人的身影里驱寒保暖
唯有这个人,装得下群峰,让我每一次呼吸
就像我打开画板画的,整个黔东南生动的玫瑰红
傍晚,穿过满山割不断的花事
一镜湖水缄默不语,藏着最灿烂的一朵
比云雾的故乡还好看
与巴拉河互为波涛,掀起我心中的海啸
我小声呼唤,喊她,我要从她倔强的眼
看到锦鸡起舞
跟着翩翩的蝶儿,把你牵进雷公山、巴拉河
以诗人的名义,
不需月亮来做媒,判你带上几片云朵
和我走,怀揣香草清风
远望断桥
不在西湖边看断桥,却立在很远的高楼阳台
远远地望。大雨落下
伞花连着伞花,却无法接上
上一个借伞还伞的典故
不敢走近,不敢轻易近距离的走上去观看
是怕我心里捆的毛线团,顺着断桥的台阶
散落,散入西湖里
也怕逢上一个长得像极她的女孩子
从这座桥上,走过
我怕,逢上之后
泪水流到眼眶边,那声被我压在舌头下面许久的
我爱你从嘴里冒出
在高楼,远望断桥
沉沉许愿:愿西湖水波一波接一波
雨水淋的伞花下,人人都可以
找到自己的爱情
其实,很多的愿望多如流云
很多的思念都会被现实的曲折、生活的奔波压断
思念断了,断了才会一生难忘
而被我远望的断桥,在本该圆满的结局里,断了
断了的一切
或许会被成千上万的游客
带回到自己的情爱故事里去回味
在高铁上
在太阳陨落之后,高铁将夜幕的羽绒服裹了又裹
骑着桥梁的马鞍越过河流的马背,射向远方黛色山峦
窗外,路灯的影子倏地闪过来闪过去
我的目光来不及去抓住零零星星地光芒
周围,那些座位上的人,都在抱臂沉睡
高铁穿行在黑夜,像是前进在自己把握的前途
真正抵达的是我,高铁只是我赶赴的隐喻
一阵雨水,在很多的屋顶上跳舞,闪电一声闷响
就像木瓜从夜空扔掷过来落在地上
火车一直在雨中奔跑,忙乱地穿梭于移动的山峰
被我遗忘的过往,在我手擦拭后的玻璃窗
收获一些黑夜的寂寞。熟悉的乡音,远了
以卑微之词描述你用山水的沉默唤醒我的激情
在这场数雨点的夜里,再次穿行在默默生长的原野
想起从前五谷纯粹在地的模样
酒酿
你手里端的这碗酒酿,我同样
喜欢。小碗最好是白色的,盛上糯米味的月光
倒好看一些
当我在贵州夜深人静的时候
从贵阳的花溪区开始数
白云区、乌当区、云岩区、南明区
观山湖区。数到了凯里市黄平县还是那样的清醒
数到了一千公里以外的杏花村
仿佛闻到了浅浅的、如此简单的茉莉香
把一生的思念交给手里那一瓢井水
任它与药曲,慢慢地发酵,慢慢地酿成酒
白如玉璧,味道如乡音,质朴而爽舌、爽心
在故乡的小巷深处,总有人挑着扁担
轻扯乡音,吆喝着:“卖酒酿,卖酒酿”
走着走着,喊着喊着,将整个黄昏
黄昏里的河流,都喊醉了
美好的事——给花的笑容
确信触摸到了经久不衰的温暖,就像
阳光绕过指尖,遇见雨
湖面行过船,遇见风
黑夜替我抚摸阳台上站立的你
指引你遇见星星
春天带走已知的冬天
带着花朵超越一座红色建筑
当你摘下面纱喊一次平时上不去的高音
藏袍一挥将彩云放走,在悠扬的弦子中把藏文
固定在山顶,一把牵过此刻正穿越草原的巴士
寻出拉低帽檐的我,像匹迟钝的马
被你慢慢地牵进拉萨
围着拉萨,真好,在旅人发出来的惊讶声中
对你来说,来来去去的弯路上
捧出过金黄的小花,按下过狂跳的心脏
滑过一首首藏族情歌,被铁路改变过生活
围着布达拉宫,青稞的波浪,透彻的星空
以及养育你柔情的土壤,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
就像不息的篝火,而我
沿着通往春天的路,想着用什么速度可以
追赶上黄昏,将美好的事物献给花一样的笑容
走进束河
如此脆弱,再轻的风,都会让身体痛了又痛
空了再空。像一匹孤行的马,把酒当药
把药当水,喝; 把药当草,吃
抖动着语句的鬃毛,消灭心中一团不甘的火焰
想写一封信给她,却无力翻过山脉
山脉沉默,古镇却不曾沉睡
眼看着太阳快落,扣住衣袖里的风
强追着一路小跑的花朵
一朵是深爱的情人的灵魂
十朵,是国画般慢慢铺开的束河古镇
万朵,幻化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
走进束河,推开明亮的窗户
便是养育她的爱她的群山
记起去年她说过
把束河写进心脏,便有了活着的信仰
走进束河,今夜,趁月亮的光还醒着
抿上一口茶,斜坐在地毯上,揣着诗意
浅浅入睡
遥远的河
根河的语言:淳朴,沉重,但很澄澈
所有的河流,都有一种共同的特性
可以从历史说起
可以从天空说起
可以从诗词说起
根河,平静的弯流
描绘嘴吃青草的马驹、忙碌的牧民
……以及山河交织的原野,内蒙古辽远的线条
再从高原到草原,草原到海洋
向马尾的琴弦借一曲鸿雁,连绵
抛撒追逐太阳、如带似绳的河川
余音浩荡让蝴蝶找到路,一曲知音落地生根
遥远的河,那很小的草原,吸引住更多的回头客
简单的河流之歌,任何人都可以进入
将沉重全部卸下
随风轻骑,随音徜徉
抵达根河,在河流之畔相亲相爱,情意如山
河水的秘密
来到云南,辛酸的眼泪洒在了路上
彩云之南,让彷徨的心不再紧张
绚丽的彩虹汇入澜沧,孤独隐于江水
四千八百公里的诗行,将一轮皓月托圆
该用什么样的标点才可以停顿穿梭的雨
触摸南方以南的神经?
该用什么样的标点才可以迎来喧闹的手鼓?
来到云南,是风、是浪花
牵走傣家的水、汉族的胸怀
纳西的乐舞、佤族的歌谣……
在唐诗的胸怀里扎根
将闪亮的自己,汇入老挝的升空烟花
唱着一首首浪漫的情歌,钻进缅甸的静谧悠闲
进入泰国选美的舞台,把柬埔寨的佛光花影
融进深深的梦中,尽染芦笙里的云南
来到云南,醇厚的古茶馨香入心
沉溺的檀香一闻痴迷
澜沧江洗亮山川
也在我的心海奔腾、激荡
徒步雨林
翻过起伏的大山
去雨林古茶山看重复浅唱的流水
布满叶脉的绿
版纳的微风和细雨
拥进晨醒的傣乡雾
和枝上缠绵的水纱
接近自然、贴近雨林
脚步变得缓慢而柔软
屏住呼吸徒步,水气灵光、枝叶绚烂
雨季,在斑斓的版纳行走
漫山遍野的茶树幽香
聆听天籁之音回响
悠闲的途中把忧伤抛在路上
捡拾起地上一枚野果,紧紧地握在手心
握出了南国的香气、版纳的雨中密语和灵感
树
昨夜的风蒙着雨雾,慢慢地
掩埋了,一座桥下面的水
落叶,开始旋转
只留下一地的忧伤
后院里栽着几棵树,不知道有几棵逃过一劫
当你跑来告诉我昨夜是哪一棵树,没有逃过一劫的时候
我已经不再想要了解,谁生谁死
但是,想问一问上苍
我的魂魄,是住在哪一棵树的躯壳
是在昨夜死亡,还是在多年之后的另一个风雨夜
死去?
夜尽了,阳光如此牢固。我打量着与树失去联系的叶片
弯下腰,拾起叶子,擦净一夜的雨水,一生的苦
幸免的树还在快乐生长着,在来来去去的城市
躺平自己,活为一棵静待风雨的树
侗族大鼓
杯盏二三,侗族大鼓敲响
凤凰起状,拍翅随调舞浪
鼓声把天空掏蓝
将山寨变成轰轰烈烈的舞场
今天我踩着动人心魄的鼓点
让心灵随声涤荡
鼓的旋律越而激扬
激荡夜的翡翠,使篝火盛旺
使一圈帅舞步,抒写别样的赞叹
赠献给黔之大地,献给异乡
心潮澎湃,脸色潮红
一跺,花朵灿烂
二跺,她将成为我的新娘
再跺,感谢鼓声带给我的浪漫
愿世上最古老的鼓声,始终铿锵响亮
朝拜路上
返回拉萨的路上
扬起脸,头顶湛蓝的天空慢慢地滑动云朵
每一朵云,都投给在湛蓝深处垂首跪拜的人一身阴凉
每一眼泉水,都似乎要上路
把虔诚人排出的忧愁都卷进河流带走
一直在路上跪拜
一直都在以熟悉的经声撩动过客的心扉
风从山谷吹过山顶,穿越她们的长发
每一个用额头叩地,朝拜去拉萨的陌生人
甘愿膝盖上的护膝被磨损
甘愿腿上的伤疤在流血
甘愿让心尖上站立已久的信念不败
我已不想知道原因
也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像她们一样
垂首跪拜,并给玛尼堆添上一块石头
压着的是,从我心里拿出来的,你的影子
很轻,很轻,很轻地放在通向拉萨的路途
天涯海角
一个角落张开一片浪花
一片天地生长出一片蔚蓝
如果你愿意从早晨的日光曲,听到月夜的小夜调
我愿伴你一路颠簸去往天涯海角
笑看海风中摇曳的无数的风帆
我在想,究竟哪一片风帆可以将我带走
远处汪洋靠近天空
它是在无边的辽阔寻找自我
还是在看不见的震撼中剖析隐秘的心房
或是打量岸上开得正盛的花墙
蔚蓝凝成的“南天一柱”
还是不能阻止大海美丽的绽放
就像无法阻止画家,在纸上笔端开花
挽不住的海风拽着诗人,在天涯奔跑
每一句随海的波涛快乐而至
掉进金黄色的沙粒与脚印的最后一行
把海腥味很足的海风染香,等待夜晚
在海边,由星光来奏弹
我们一起去看梨花吧
他们跟着黄河的波澜,在太阳下登高
我们去看你喜欢的梨花
由大路迈向山谷,在出发之前
已有许多无处安放的文字先行抵达
远方有晶莹在呼唤,河流在惬意地流淌
寂静的梨树从花瓣的帐篷里
膨出白金一样的梨花白
与河流的步伐一致,导游的语速一致
举着古老的愿望起伏如海
阳光剥出梨花的清雅
像极了盛满羞涩和温度的心跳
我像刚认识你一般的看着你,想从你名字开始
再认识一遍。
葡萄
不说那个字,红着脸想起我爱过的诗句
葡萄是甜的,没吃到葡萄的人剥着皮说
用笑容一点不剩地打开了人世间美丽的、仅有的爱
你吃了葡萄,笑着说是甜的
我吃了一口,却认为是酸的
松树下面不是你,醉了抱紧在草丛里
柔软的不是你。陪我消逝的不是你
为我眼前玻璃擦流水的也不是你
今夜的月光下沉了许多,几朵花瓣被我捡起
花瓣成为了柔软的葡萄。我知道头顶的星光与快乐
在你离开的时候已上了锁,闪电来临,葡萄放入口
走向未知的召唤,柔软的葡萄,多么致幻的最高魔法啊
你的话语在心头呼啸,吃进去的葡萄
带着隐痛与无以回报的感情,它格外的酸、尖利的难受
又走了一月,故乡大雨依旧,夜晚的烟火正炽热
蔷薇、漂亮的你都在原地,你递来的葡萄被我一口吃下
不管多酸,笑着说是甜的
多么像是不顾一切也要拥抱的两个人的爱啊
在没有相爱之前,葡萄没有甜味
独饮
情歌,引来满室的忧愁在呼啸
酒香,引来满坛的陈酿在发烧
掌碗,引来断肠人的肠断梦
饮酒,浇愁
饮不尽仆仆风沙弥漫的往事
浇不灭夕阳余晖下的爱恨情忧
酒气在鼻腔旋转,是醉中之乐
横笛在嘴边吹响,是酒中相思之音
天涯路长背影远,夕阳落山红尘冷
越发模糊的情
已如她的裙裾花开从风
更似船上渔歌飘散从流
雁鸣触动心的钝痛
一人对影,醉数沧桑的白发
在单薄的夜里,在烛光的跳跃中
数来数去,却不知年轮何时已流
黑胶唱片
失眠中的我误将划过头顶的流星当作雷闪
伴着月光闪亮
原是应了内心盘结的情
一阵清风吹来,脑中出了幻象
有漂浮在天空白白的云
有积雪的山峰
有手中温热的水杯
还有从远方回来的一打旧时光
当压抑与烦闷的心情存在时
拿出一张黑胶唱片
放入与心灵高度契合的老旧唱片机
尖尖的转针咿呀转
转过草原上的草尖、野花
再坠入湖面,转出一遍心的涟漪
如今,只要看一眼它,听一个音符
就像是从远方归来
坐在客厅,拿着小刀
细细地雕刻自己的心脏,摘除更多的细纹
丽江
说着说着,只顾着说话
头顶的天空,变成了铺叙的绸帛
眼前的亮色,交映成玉龙雪山的雪
捡起落在茶马古道的闲笔
在雪山前向你吐露真言
说着说着,一只鸟飞起
一片叶落地,我们就到了丽江
共同爱着喜欢的一切不愿离开
几年后的某天,在路上走着走着
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后悔
一想起丽江的蓝天下
满心满眼全是远离的你
在古朴的青石巷遇见再多的微笑
只能勾起我的哭泣
当时为什么不拴根绳
拴住躲在雪山之后的你
白桦林
在城市以外絮絮叨叨地念你
在年复一年地回家的小路
寻找你更美的景
以此证明你的靓丽还是
可以复制粘贴
景里,有会飞的雪花,和冒雪飞舞的白鸽
还有我这个顶风冒雪的夜归人
身披白雪,融进你的世界
肯定地说世上没有什么树会比你更生趣
一棵接着一棵,从云雾中挑出柔情
随着烟波浩渺的往事
自成北国处处,熟悉的风景
映入我黑色的眼珠
抖落心中的黑暗,带来生命的亮色
过青海湖
想去云南却突然改变了方向拐去了青海湖
我告诉他们只有青海湖的湖水才能安顿我的悲欢
看了几眼,便可以染上它的性格
泪水是咸的,和这片蓝透进心里的湖水
味道是一致的
没有时间关心泪水的颜色
只是擦亮泪眼看,看这白头的山、青青的草原
还有把羊毛袍子围在腰间,抱着膝盖坐地的她
简单地想,花朵在简单的开放,一切单纯似水
就这样成为青海湖打开的画卷里的静景
云从山顶飘过,摇下车窗,远山白线下的大树已苍翠
想起了前一阵我说那是雪松,她一再纠正我“那是水杉”
从丽江到青海,伤心的往事还有浓雾里模糊的名字
已被青海湖的深蓝悄然吸去
车过青海湖的时候
不能成为其中的一朵云在青海的天空
漂浮,却可以让心中的秘密,从容地打开
自由地留或是去,被风吹,绕着黄昏
洱海又风雨
前人的经验,告诉我这圣洁之水应该在
月夜或傍晚的时候来泛舟欣赏
而我是在一个有风有雨的清晨
穿过雨水洗净的青色石板
接近苍山,接近苍山脚下住着的洱海
不远千里万里,跋涉了丛林围绕的群山
想要去看一个住在苍山脚下却不被苍山茫茫月色
淹没的人
一个吐尽满腹灰尘,吸足一腔光华,被洁净的水包裹
却不和忧郁同色的人
一个闭起眼睛,任风波在脚下荡漾的人
在洱海等我,等我,穿越痛楚的那一扇玻璃门
来到洱海,来到你面前
报春图
残冬的风吃掉了想要表达的话语
其实,安静是另外一种发言
那些期盼着自由,和期盼风吹临的蒲公英一样
有思想的水滴在岑寂的冰下练习盲打
打开冰蓝色的天空让飞鸟在蓝天上写作
在夜幕上,慢慢
慢慢地,描绘星辰
背着山的向阳的那一边,一些美好的蓝图
由雪的眼泪,融化城市的冰层
沿着街道的锋芒,在冷月里走到大年初一
在编辑微信,发送祝福的黄昏
备好了春雷,和勇敢的爆竹相遇
望向春天的花园
黄果树瀑布
当我看到你
脸上虽没有写满太大的惊讶
但心灵是震撼的
洁白、圆润、晶莹
爆响是你该有的样子
爬向你身后的山,回身观望
我看见,彩虹,用它七彩的光芒
独有的礼节
隐住,所有来访者的身影
轻轻地,轻轻,绕着你转了一圈
又一圈,我开始
决定在脑子里印上你的模样
在回家的路上,留下一首关于你的歌
梅花落
天蓝将尽,天上的太阳终究会落
钟声越过寺院高墙去看一条不起眼的小溪
游人从不起眼的小溪旁经过
坐得太久的人,起身离去
因为距离禅近,梅花一截,安宁飘香
寒来而香,风来而洒
山寺被室内点燃的豆灯火照亮虚空中的神秘
一截梅香,途径我的白发,停在我写诗的笔上
聆听雪花飘下的声音
借着从高墙越走的钟声,躺在梅树的下面
月光走在我的身上,想一想平时我不敢对别人说的
只敢在心中琢磨的梦,今夜我和梅花最近
距离寺院高墙内的佛也最近
等风起时,便和大野中的梅花
一同清落
火车慢
我确定,买晚一点的车票,不
还是买更晚一点的票吧
火车,开着,开着,天也就大黑了
花朵一样的灯光在黑夜里绽放
假日的时光,选择黄昏从昆明经贵阳回家
靠近玻璃车窗,看着重复倒退的山峦
还有江河,疲惫又兴奋
也许一觉醒来,刚才一路视觉里的影像
都不见了
原来,我已被轨道上歌唱的火车拉回了故乡
喜欢这样的时刻,平常里念想中的爱
被欣然而至的朋友接纳
却差点忘记了落满阳光的宁静小院
在越来越幸福的时代,除了火车,还可以选择
坐上现代的飞机,向南,向北,快得,如同挂在
天的翅膀上
而我,选择乘坐最慢的火车,靠近越来越崭新的家乡
只为让思绪慢慢渡过一湖静水
只为喜欢一路冥思沉想未来的时光
茶城,与茶相约
天空的筒裙上绣着从云缝里,撞开的晚霞
车子减慢速度驶向站点,人群分支处有一条路
通向茶城,在即将到来的转角有我们一起
听雨水轻吟的咖啡厅
从唐诗里转化过来的情话
和沿着云贵川山脊的曲线慢慢回返的记忆
酒人走过天街,我走过天桥
不知道夕阳躲去了哪里
走进喧嚣无法比拟的静美的茶城
馨香钻入心上的涟漪
取沸水淋杯、沥干
将碧潭飘雪与劳顿放进缺角杯里泡
案上桌灯晶莹,花儿含苞,与我脾性相合的人
品茶,谈插花、说养一只叫桂圆的猫、说玉兰盛开的香
品茶,也品给我一些乐享幸福的人
在偌大的茶城,捧一个缺角还漏水的茶杯
从身上,过滤出一些很多年不肯说的秘密
只是情有所愿而已
再温上一壶白酒
在还没有被酒精浇灌的时候
我的脸 持续着你的赞美声拂过的脸红
再写一首像徐志摩那样的好诗
老去的江湖
江湖已老 男人也老
一轮圆圆的夜月,挂在了长空的老腰上
我忘掉自己的名字 江湖也褪去风起云涌
这个江湖 不再是那个江湖
男人也老 不再是手握飞刀的男人
只是多了点已为人父的温柔
江湖也老 多了点泪如梨花的缠绵
女人入怀 江湖上多了点绝响的爱情
庐州月
心船绕巷,泊在寺钟的回声里
挥笔题写朦胧诗
古老的庐州月斜映小路
把自己横在一镜无波的湖上
放射着浪漫而莹润的芬芳光芒
激一时的豪放,掷下一袋子的亮银
答谢一池蛙鼓的伴奏
月光如霜,溜进我窗,贴在纸上
当初的笑颜,逝去的岁月,无期的等待
在清辉的落处,捎来无由的神伤
今夜,我在庐州独酌月夜的绝色
把盏三两杯,让心事渡过古道的风沙
夜雨书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
万物似乎都在灯光下的雨柱里蠕动
双手忍不住去触碰雨滴
滑至手尖的雨珠
仿佛来自盛唐的一刹芳华
晶莹又抚心
雨珠在掌心滚动
我听到了歌声涌出
在潮汐、山林、高速公路
小村镇、旧剧场、空椅子……
水塘里的荷叶
竟然在雨水的辟叭里成熟了
缓缓地向外
慢慢安慰着我们的灵魂
写给父亲
父亲的眼里蕴含着诸多温柔
我读得朦胧,答以凝望
父亲的背影如高山
再也没有比这更深情的比喻了
而我
是一条欢快的溪流
再也没有比这更深刻的比喻了
因为山的蕴育
溪流一天天成长
因为河床的摇篮
小溪婴儿般吉祥
也许
会有一天
溪流融入江海
缕缕阳光调和着
小溪的歌声
我会升华为绚灿的云彩
缠绕于高山的胸怀
写给母亲
母亲从诗经里走来
母亲从乐府里走来
母亲默默牵着我的手
由小牵到大,由小握到大
唱着走过咖啡屋,哼着迈向甜蜜蜜
曾经,谁听懂了您心灵的迷语
是父亲,用诚恳和善良汲取了诗经里的荇菜
相逢的那一刹
琴瑟拨红了满空的彩霞
于是就有了我一生的甜蜜
母亲说她特喜欢桃花飞扬的时候
伸出双手,能稳抓一手粉红
母亲在这粉红的飞花季
带着我去杭州,厦门,云南,北京.…
让这些城市、山水在我的笔下
流出最美的修辞
让我的内心变得乎静而安澜
竹叶青
按照名字,竹叶青是最毒的蛇
可南方的茶工
却制成了浓香的“竹叶青”茶
在清明前,人们用独特的制作方式
剔除杀气,炒来揉去成就了春天的淳厚
沉在杯子里
便是叶片的绽放
开在热水里
便溢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作为自然的馈赠,用最鲜活的汁液
给熬夜的诗人,治疗暗疾
樱花
盛开在世间这么多年了
不管种下去的树长得多高
还得继续在春天妖艳
只是
我总觉得每当樱花开了又谢的时候
笔尖不会再流出悲伤
窗前,那纷飞下落的花瓣
它们不是雪,不是晶冷的泪花
它们是前世记忆的回味
最懂我的,最了解春天的,莫过于这一瓣瓣脆弱
在靠近幸福最近的地方,将过去慢慢忘记
在不大的小城,樱花飘降的时候
将满天满地的花朵画醉
追寻
火车到来,骑着两条交谈的铁轨
经过的时候,我总是在想火车之途
铁轨连着铁轨,山水复制山水
从北方到南方,从南方到北方
以神般的速度
开往春天,开去另一座城镇
咔嚓,咔嚓
像极花蕾绽开的声音
穿过窗外的绿,遗下香樟树的光影
带着我,随山势的曲线起伏
带着我,晃过永远也拉不直的河流的弓背
淡淡地笑,抬起头
趁毛茸茸的夜晚还未来临
继续想我的心事
它的抵达与出发一样
与行驶紧密相连的不仅仅是孤独
不停地加速,追寻未实现的心愿并实现
路过村庄,载上一个想要去远方的姑娘
春晖里的火车
一灯如豆
一线在手
脚踏舒适的鞋
身穿温暖的袄
串起游子永恒的念
那车站售票的窗口
是慈母穿线的针眼
春晖里出站的火车已疾射
原野里的景因伤感而后退
踏上征程的我因思念频频低眉
火车急走
载不走我乡音难改的方言
载不走我岚夜哼唱的童谣
载不走临行的牵挂和门前的一帘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