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窗诗稿》第九辑 板桥霜

寻觅
 
我的心是小小城池
中央建造著一座迷宫般的房子
常有淡青的烟雾缭绕不去
时时传来那位少女低柔的叹息
 
三月来，城里满是飞扬的柳絮
远方赶来的路拐道弯，又到远方去
杜鹃啼满一千声了。寂寂的门
不开。少女的泪，凋谢
石桥下  一道涓涓的小溪……
 
这年春天，我又来到新的岔路口
（为了找到久违的房子  久违的你）
尽管路上已坠满花瓣  还有……雨滴
 
1990年1月
 
 
回眸
 
怅然回眸
枝梢凋谢一瓣梅花
 
（因为相逢）
那夜月明，被珍藏至今
宛如一颗透明的琥珀
 
1990年12月
 
 
寄你
 
不再想起
不是因为  想要忘记
暂时回避
只是为了抚平痛苦的痕迹
 
人，有太多负担
就不能
肩起更多重任
——苦苦的回忆
无疑于
折磨自己
 
——冲出昨天篱笆
远方的朝阳  那么炽烈  那么美丽
 
1991年
 
 
无题
 
难道，说声珍重
便有遗忘的可能
 
难道，暂时遗忘
真就不会再伤痛
 
摘一枝带雪的腊梅
插进你送来的青瓷花瓶
——你陪伴我的寂寞
我装点你旖丽的梦
 
1991年
 
 
为你
 
你的目光，大约在冬季
碰碎我如冰的寂寞
 
我的呼喊，仍旧在春天
是否能绽放你含苞的花朵
 
收拾径上所有的落英
        所有的月色
扎一只小竹筏，轻轻划过
        万重山水
只是为你，能够感觉
我心执著 我心萧索 我心之歌
 
1991年
 
 
沉默
 
不是不能说
说出来，不知以后该如何
不是太冷漠
与其伤害，我怎能不沉默
 
前方的路，很长很长
岂能停下来欣赏春光
更何况
远征的汽笛刚刚拉响
 
不要给我太多
不要因我忧伤——
你眷恋的一瞥 
已在我心上  刻下
美丽的诗行
 
1991年8月29日
 
 
黄昏一隅
 
太阳，如受箭伤的白鸽
向西山栽去
高大的楼群  一派漠然
春草
在新月的提审下  噙着眼泪
 
红毛衣少女停下脚步
 
是在寻找
或是在沉思   黄昏
淹没她乌黑的头发
 
高大的楼群，躲向一边
夜
开始病态地拔节
 
1991年11月17日
 
 
请你听我说
 
请你听我说
爱情，不单是一团温暖的火
 
如果有人欺骗你
不要难过，未来给他的
一定是苦果
假如你欺骗别人
请你自责，上苍不会无视
任何罪过
 
没有真心付出的情欲
浑浊
又可恶   彼此心心相印
才能奏出一支永恒的恋歌
 
1992年3月
 
 
让我告诉你
 
如果相思是绵绵秋雨
将期待的日子淋湿
如果生活是淡淡苦酒
将潇洒的青春郁悒
朋友呵请你莫忘记
真诚是相爱的钥匙
追求是生命的凭籍
 
既然生命不停求索
思绪难免有点忧虑
既然相爱坚贞执著
情绪时尔有些忧戚
朋友呵请你莫叹息
欢笑时总要有泪颗
春风里常含有雨滴
 
——
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不是得到
而是对未来充满希冀
 
1992年3月17日
 
 
那么
 
那么，就让我们分别
像黄昏的风
吹散西天的云影
 
脚下的路，挺向远方
心，无须沉重——
失去了混浊的夕晖
拥抱的是美丽星空
 
那么，就让我们互道声
“珍重！”
歪歪扭扭的走
岂如正正直直地行
——
该舍弃的
只有放手  才会轻松
 
1992年3月21日
 
 
如果生活寂寞
 
如果，生活太寂寞
天空没有一只鸟飞过
如果，人生太枯索
耳旁没有一颗星闪烁
朋友——
请你依然微笑地唱支歌
哪怕歌声中有泪珠滚落
 
有谁的日子没有昼夜
有谁的路途没有坎坷
忧伤时莫将心灵关闭
阳光自然会撒满角落
 
走出结网的瓦屋吧
走向缓缓的山坡  朋友呵
让轻风抚平你紧锁的眉头
让清泉洗涤你浑浊的苦涩
登上山峦  敞怀一笑
你会发现，噢——  
         大地如此宽阔
         天空那么清澈
 
1992年12月14日
 
 
你在四季
 
如果，生活中充满雾霾
心已承受不住太多忧伤
如果，命运是一只大雁
情已忍受不了左右彷徨
你不该从叶落中打探春阳
也不该将错怪到别人身上
秋来白杨脱尽绿装
松竹仍是青翠模样
——那一切的眼泪
都是流自你受伤的心房
——那一切的伤害
都是循着你的足迹滋长
相信吧，只有改变自己
你才能在变幻的四季
永远闪耀绿色的光芒
 
1992年12月12日
 
 
寂寞时光
 
丢个炸弹
也不会响的土地
蔓延着
    一种黑色的太息
 
呵  生活
雪地上
烙伤出一串血红的足迹
 
1992年12月24日
 
 
爱，不能轻易说出
 
默默地把柔情流淌心底
悄悄地把等待写满眸子
荒芜多载的土壤
日夜祈盼盎然的春意
 
你可是一缕和风
你或是一场酥雨
面对着你
我恐慌，又惊喜
 
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起
深深的爱  早已使我哑口无语
 
1993年3月
 
 
不知道往哪里去
 
看到春天的蔷微，
我的眼中已没有泪水
读到秋天的白菊
我的心中亦没有颤悸
在天云灰暗的日子
我不知道往哪里去
 
五月的苍穹满是夕晖
我只把自己锁进黄昏
九月的大地浸满泪滴
我只把自己蒙在雾里
 
白雪渐融，绿芽从枝头暴动
又一个芬芳的春到来
打开柴扉
嗬，路边挤满熙熙攘攘的花朵
——惟有敞开心怀
生活，才会有缤纷的色彩
 
1993年3月
 
 
你一走，便天壤之别
 
从没有这样过得富足
阳光灿烂
春色很美  田野上浮荡金色的香气
 
可是你要走  你要走
说是将过去的小屋重新修葺  在大风的午后
我们大斗一场
雷声隐隐  4月30日申时一刻你倏然而别
澄美的天空一下子阴郁
大雨倾盆  历史上很少有这样坏天气
所有的行人都被赶进仄逼的房子
继而还有冰雹。人们都说：“老天爷要收人啦！”
我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鬼
不然眼前的一切怎会像小说中阴曹地府般阴森
 
1993年5月
 
 
失恋
 
我是一条鱼
 
你的眸子曾是深情的海洋
而今天却变成毒辣的太阳
 
1993年
 
 
重逢
 
你旋着别人的胳膊，走了
 
失魂落魄的落叶中
我，跟哭红的月芽
呆在一起
 
1993年
 
 
寂寞时分
 
寂寞着来，寂寞着去
站在楼下痴痴地望你
望你的时候
月，低吻清爽的花枝
 
你的清香也让我心醉
乳白的小鹿曾使我神迷
真想倒进黄昏的山峦
甜甜蜜蜜无眠地睡去
 
胡思乱想的时刻
不知该不该冲你轻喊一声
下楼来吧
亲亲的憨子
 
1993年
 
 
关于美的建议
 
苦思冥想的诗人不是最好的诗人
开个玩笑，便是诗
你创造的时候正在摧毁
她尖叫的时候正在完美
TMD，世界是大肚子熊
噢，对了
这样你就是威力无比的人物
这句玩笑，也就是最高明的诗
 
1993年